南风城入冬的气候是极冷极湿,寒意见缝插针地往寻澜的皮肤里钻,她攀着桌几的手指都是颤着的。
一缕烟气入鼻,教她身子更软了几分。身后那男人仍是如此地冒进,颠得她心欲碎裂。
她的脸颊被压在桌面的雕花上,压出一道粉面花印来,气势盛如三月桃花开。
寒冬腊月的天,只有在她寝宫里看得到春光。
萧潭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捞她细腰,她身若细柳,随风而拂,又若春水一波,为他荡漾。夜过三巡,寻澜实在忍耐不住,她眼里又续了一波泪意,顺着脸颊流下。
萧潭对她不温柔。
她见过萧潭的温柔,他对萧沅温柔过。
她初见萧潭,亦是值得人怜惜的年纪。寻澜自幼学着如何成为一位公主,她一直以为,自己有着全天下最上乘的品性、样貌,便能得到想得的一切。
萧潭,便是那个例外。
七月流火,秋凉渐至。烽烟停,举国人迎来这位为他们平定西蛮的萧将军。
彼时寻澜正在南风城里,听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要如何给这位“将军”定封赏。
若萧潭是寻常出身,倒也作罢,但他是前朝萧门遗孤,前朝的人,安定今朝江山,怎么听来都是讽刺。太后见群臣无注意,便问寻澜:“你看要如何?”
要如何?寻澜才不过十四,她怎知要如何呢。她无辜的眼看向母亲:“不如先见过这位萧公子,若是面善之人,便要他做大将军好不好?”
大魏同西藩战事吃尽,派去的将帅皆被西藩所伤,眼看要输了战事,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军中,他面对三军,气色不改,称他能领大魏赢得这场战事。
军中立马有人将他的大言不惭上述给太后,太后命李州牧问他所求为何。
他的答案也很简单。
只求功名。
一来一回,太后探清他身世。
是前朝萧门遗孤。萧家是前朝名将之门,只是自前朝灭了后,萧门子孙便失了下落。这些年萧家人流离在外,几十个春秋过去,大魏一统中原以北,便无人记得前朝,也无人记得萧家。
探听清楚,原来萧家这些年隐于丰都,弃了兵器,开了间私塾。因受地方强豪的欺压,萧家人迫不得已,四处找寻出头之路。
正逢西藩进犯大魏,大魏将领擅同中原人作战,不擅沙地里的战事,屡次势力,悍将接连被伤,朝廷只得从民间招募贤将。
最后领着大魏逼退西藩的,便是那口出狂言的书生。
他名作萧潭。
南风城是太后在长安北另建的一座行宫,她携公主住南风城里,也把半个朝廷搬来了南风城。
那日,太后率领朝中重臣,在南风城接见萧潭。
萧潭一身素衣,玉冠束发,衣带飘飘落落,若步下生清风。
寻澜在太后身边坐相端庄,附在太后耳边的嘴巴却调皮道:“他看上去像个书生,不像是能和蛮奴打仗的将军啊。”
寻澜是太后和先帝的最后一个孩子,她把寻澜当做心肝一般地宠溺,她慈祥地摸着寻澜的背,悄悄同女儿道:“不要以貌取人。”
萧潭这日,仍是那句话,他不为其它,只求功名。
太后不是吝啬之人,纵然大臣们对萧潭的封赏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她心中早有了底。天下人看不惯她一个女人做主国事,她既然在当初放言,谁能胜西藩,便许谁大将军之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是女辈,更要遵君子之约才不会被人置喙。 可萧潭说,他不做将军。
他只想在长安讨个文官闲职来做。太后也不为难他,便依他的意思,给许了他做尚书仆射,又在长安赐他一座府邸。
萧家人所剩无几,只有萧潭,一老仆,一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便是萧沅,是萧潭的义妹。
寻澜讨厌萧沅,她私心里觉得,是萧沅夺了萧潭的温柔。
“寻澜,你不专心。”萧潭发烫的手指玩弄着她的耳垂,揉出一片红。
明明是正该暧昧的光景,萧潭倒是留了几分清醒。他做这事时,越是清醒,便越是要折磨寻澜。
“沐盛,不要再做了,我痛。”
沐盛是萧潭的字,她只在床笫间这样叫他。
她嗓音娇软,与平日里那个厉害的八公主判若两人。在面对朝臣时,寻澜要装相,母亲临终前告诉她,你越厉害,别人越不敢欺负你。
她这么厉害个人,对着萧潭偏偏厉害不起来。
因为萧潭是比她更要厉害、心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