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先回家了,那我们也走吧。
夕阳西下,最后一点余晖散尽。还未对外开放的画廊空空荡荡的,没了阳光房间里气温陡然降低了很多,睡梦中的唐眠感觉到墙壁传来的冷意,缩了缩身子。
高跟鞋踩踏瓷砖的脆响和另一道皮鞋踩地的闷响有节奏地由远及近交织传进来。
云子宁跟在一位女人身后,一言不发走进这间还未布置好的小画廊。
女人四十岁上下,比云子宁矮一个头,然而气场狠狠压住了云子宁。她趾高气昂地站定在房间正中间,转身站在云子宁身前,眼眸犀利冷漠,充斥着怒火。
啪!
她抬手一巴掌扇上云子宁的左脸,云子宁不躲不避。云子宁精致的发型被打散,额发垂落遮挡了眉眼,显得十分狼狈。
空旷的空间仍在回荡巴掌声。唐眠被这一声巨响惊醒,身体抖动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正中间,女人揉着打完巴掌酸涩的手腕,抬眸冷冷问他:你翅膀硬了,不想听我使唤了?
说话间,女人颈侧薄薄的衰老的皮肉紧紧绷着,像极了蝙蝠展开的侧翼。
云子宁垂着头,表情意味不明:不是的,母亲。
表面这么应付我,你心里怎么想我清楚的很。女人转着中止的戒指,下一秒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拎起背包疯狂甩在云子宁身上,怒吼道:云子宁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把我儿子的身份给了你,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优渥的生活,你就得一辈子听我的!听我的!
云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我要你帮我拿到!
云子宁任由她打,只说:我会帮母亲拿到。
女人发疯发累了,停下了单方面殴打。她微抬下巴,抬手理了理脸侧散乱的碎发,挎好挎包,又恢复了优雅的名媛模样。
她冷冷扔下话:和甄氏集团大小姐的联姻必须进行。我不知道上午我让你送给甄家大小姐的花送去哪儿了,我已经以你的名义送过去一份,她很开心。你明天约她喝一个下午茶,你不约,我帮你约。
云子宁这回没应。
女人不需要他的回应,她踩着高跟鞋高傲离开。
唐眠捂着吓到剧烈跳动的心脏,藏在堆成一人高两米多宽的摆件后面,背贴着墙壁动都不敢动。他的眼睛透过摆件的缝隙看向外面,等云子宁也走掉。
然而云子宁却缓缓抬头,直直注视摆件的方向,好似能透过杂乱的东西看到唐眠。他冷声道: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要高考的宝贝鸭?
祝愿所有要高考的小可爱们高考顺利,冲上云霄!啾啾啾!
第43章
出来!云子宁第一次在唐眠面前撕下温柔面具, 厉声喝道。
唐眠扶着墙站起来,缓步挪到灯光下。他走路速度慢不是因为心虚害怕,而是因为坐着睡太久了血液不循环导致腿脚冰冷还没什么力气。
见偷听的人是唐眠, 云子宁拧眉不语。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唐眠走到灯光下, 一边跺着麻掉的脚丫子, 一边解释道:我下午是来这边工作的,就是布置这间小画廊。画廊的布置负责人能为我作证,学长你问一下他就知道了。
他眼神飘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刚才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所以才听到你和你母亲的对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云子宁仍旧沉着脸盯着他看, 唐眠皱了下鼻尖, 加重音量缓缓道:我也不会把你们的对话透露给外人的,我发誓。 他立起三根手指,表情严肃地向上发誓。
云子宁大步往前迈, 站到唐眠身前半米不到的距离, 低头看向唐眠时时冷峻的轮廓异常冷肃:我不相信苍白的言语承诺。
那表情像是要将意外得知自己秘密的唐眠杀人灭口。
感觉到危机的唐眠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出冷汗的手掌揪住裤缝。
他真的对云子宁的这个秘密一点也不感兴趣,看过《危险关系》原著设定的他早就知道云子宁的身份了。
云老爷子长女云舒婳流产之后丧失了生育孩子的能力,他是被云舒婳偷偷抱养的孩子。
云舒婳在外面养了他两年才回到云家,对内对外都宣称这是她意外生的孩子。
云老爷子不喜欢云舒婳, 但是对这个亲外孙的态度不至于很冷淡。
原著对云舒婳的刻画不多,她一般都是在以云子宁为主要人物的场景中镶边当工具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 唐眠之前并不知道云子宁对云家的野心竟是由云舒婳催动的, 云舒婳才是云子宁背后的大boss。
唉,看来这位渣攻过得并没有原著描画的那么轻松快乐。
唐眠眼中隐隐流露出的同情让云子宁倏地烧起怒火。
他往前逼近,微微俯身, 低头沉声道:你说我是割了你的舌头还是砍了你的手,还是彻底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唐眠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瞬间的心慌。
他浓密的睫毛快速颤动着,紧紧抿着唇,看着越来越近,近到几乎真的可能掰开他的嘴拔掉他舌头的手。他缩了缩肩膀,抬起手臂抵住往下压的云子宁,小声打着商量:我的秘密也跟学长共享,可以抵消么?
云子宁没再继续压下去,他用施舍般的语气道:说来听听。
我也是孤儿。唐眠注意着云子宁的神情,舔了舔唇继续道:我是金氏集团金郁礼的养子,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听过传闻,我是近期才被父亲批准公开身份的。
云子宁意外地看着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和唐眠身世相似的同病相怜。
云子宁拧眉问他:那前十几年你以什么身份生活的?
唐眠平静道:金家佣人、或者金家佣人的儿子。
学长你好歹还是上流社会认可的云升集团董事长的外孙,而我呢,我在金家当了十几年的下人。我的处境比学长惨好多,我也不希望外人知道我的身世,尤其是我的同学们。学长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么?
云子宁幽幽的眼神看着他,试图分辨他脸上的神色:可是听起来你并没有因为在金家遭遇的那些难过郁闷。
我是孤儿又不是我的错。唐眠抿起嘴角,腼腆地露出一个笑,虽然带我来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要好好生活的呀。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我比父母双全的那些人低一等,我依旧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达到和他们一样甚至是更高的成就。
更重要的是,我不会非常在意我父亲对我的态度。感情是双向的,不是说他养了我,他让我活了下去我就必须对他言听计从,感恩戴德。养恩是很大,但如果因为报答养恩要我出卖我的灵魂和自由,我做不到。
云子宁听着唐眠说的话,心中微微震颤,但同时聒噪的嘶哑的女声又在他耳边不断重复。
云子宁,你的生命是我赋予的!没有我,你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掉了!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管你怎么能说是插手你的人生呢!
云子宁,要听话。听话才能从我这里要到你想要的东西。
云子宁,笑!给我微笑,你阴郁的样子给谁看!温柔爱笑的人才讨喜,你要去讨外公的喜欢!
云子宁陷在幻听中,唇色逐渐发白,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也恹恹的,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