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有节奏,宋子瑜知道他疲惫不堪定然是睡着了,他咬了咬牙,支起身子,定定地看着男人即使是睡梦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头,带着些许瘀伤却依旧好看的指尖抚过他的眉眼。
视线落在这人满是血痕的胳膊,一个个清晰的牙印看起来惨不忍睹,其中有一个最深,宋子瑜看着那深入皮肉的牙印,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就是这样,多好,只为我高兴,为我伤痛,你的一切情绪都只能是因为我。
指尖不断下滑,直落到青年有些凸起的喉结,带着男人特有的性感,这一切无比的吸引着宋子瑜,他的眼中不免露出遗憾,若是下一次,在这里留下标记就好了,他的指尖在对方颈侧流连不断仿佛下一秒就会深入骨血。
已经入了网的猎物怎么还能逃得开猎人的双手。宋子瑜勉力支撑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的瘫软下来,他轻轻的解开对方胸前早已凌乱的衣襟,将耳朵贴在这个人胸口,修长的五指伸展,密不透风的贴在心脏上,感受着掌下带着跳跃的活力,倾听着耳边富有节奏的生机,宋子瑜眼中闪现着诡异的星光。
摇曳的烛火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被黑暗侵袭,宋子瑜带着几分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没有人知道在曾经的那段岁月,当他守着那颗早就不能跳动的心脏,那种仿佛世界坍塌般死寂的孤独,不过对他来说那个世界也真正的成为了记忆,一段冰冷不可触摸的记忆。
那时候他还不叫宋子瑜,他有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名字,宋七,十六岁那一年有一个笑容温暖的男人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子瑜,美玉无瑕的意思,他说和他的名字出自一个典故,怀瑾握瑜,他以为那个男人会是他生活中的不可替代的阳光,可他却忘了太阳之辉,从来不属于他那样的人。
宋子瑜的一生就像是一个悲剧,从出生就没有父母,是一个小乞儿,遇见宋山算是他上辈子最大的转折。从那之后,他不用再住破庙,不用在风雪中忍着饥寒乞讨,宋山还给了他一个名字宋七,说自己是他的第七个徒弟。
那时候他对那个脾气古怪性情不定的师父万分感激,那时候的宋山落魄潦倒,只守着一个落败了的戏班子和几个同门,浑噩度日。只有从戏班子那些老人的叹息中他才知道,原来他那个脾气暴躁的师父曾经也是名动一方的角儿。
不过宋七很快就将这些抛之脑后,因为他从未见过师傅唱戏,别人说师父的嗓子因为抽大烟坏了,日子就那么无波无澜的过着,学戏,被师父骂,挨打,再学戏,登台。
宋七十六岁的时候遇见了二十五岁的程怀瑾,那时候是他登台的第二年,那一天师父又发脾气,用烟枪狠狠的烫着他的胳膊,一股钻心的疼,宋七后来回想那怎么能算疼呢,可惜年少无知就以为那是最疼的了。
男人劝阻了师傅,还给他上了药,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师父的表侄子,叫程怀瑾,文坛有名的大家,就连省长也亲自接见过的,宋七那时候不懂,只知道他的书一经发售,卖的钱是他们于春堂几辈子都挣不到的。
他常常来看表叔,自己和他也慢慢熟悉起来,他很喜欢那个会温柔的给他带糖吃,会帮他给师傅说好话的男人,他开始越来越多的关注那个人的事情。
有一天,那个男人又来看师父,师父说阿七应该有一个雅名,男人就说阿七的眼睛像美玉一样剔透晶亮,就叫子瑜,白璧无瑕。他觉得快活极了,原来在那个男人眼中他就像珍贵的白玉。
他开始下意识的打听男人的事情,知道了男人的故事,却也从没想过那样的人竟然会是别人生命中的点缀,那个故事里有他,有师父,还有一个叫苏诚的男人,和一个叫温琪的女人。
一个才华横溢却怀才不遇的画家,一个新潮理性敢爱敢恨的千金小姐,还有一个对画家爱慕到痴迷的戏子,一个对小姐追捧迷恋的才子。
他们的事迹被传的纷纷扬扬,宋子瑜轻易的就从别人口中探听到了,而最后他看到的结局,戏子穷困潦倒,遭人唾弃,明明是吃饭的行当,可是他却再也不能唱戏,混沌度日,才子孤独终身,为爱守心,却英年早逝,抑郁而终。
画家和那位千金小姐恩恩爱爱,功成名就,幸福美满。
暗影下,宋子瑜的的呼吸一顿,睫毛微颤,那些记忆他怎么可能忘得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浓烈的阴暗,如一团晕不开的浓墨,那样的结局美妙的让人觉得刺眼,可他的阿瑾过得那么不好,他的师父浑浑噩噩,凭什么别人就能幸福。
所以最后温家没了,一个高傲的大小姐,一个不事生产的画家,宋子瑜在死的时候,抱着程怀瑾送给他的书由衷的祝福他们,和和美美。
他早就累了,想去找那个男人了,没有知道当他再次有了意识时心中的失望,也没有人知道当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心中的兴奋。
他回到了还没有被师父收留,还没有遇见程怀瑾的时候,哪怕这一次他只活到了七岁,就被活活冻死在乞丐窝,哪怕他只能呆在宁城飘荡,可是他还是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因为他知道程怀瑾的十八岁,由宁城起步。
随后的日子满是无聊,他冷眼看着他师父为了苏诚那个男人辗转反侧,为了那个男人费尽心思,在那个男人有了心上人之后自暴自弃染上烟瘾。看着那对狗男女打情骂俏,如胶似漆。
宋子瑜无喜无悲,他的感情全给了那个男人,那时候他想还有一年的时间,那个男人就该来了,日后他就能默默的守着那个男人,再也不会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天生低贱,痴心妄想。
离程怀瑾到来的日子还有半年的时候,他的师傅宋山死了,鸦片吸食过量,而活下来的是有着宋子瑜魂魄的宋山,他不知道为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但他明白一件事情。
他不甘心,什么只能默默守护他,那不过是他无能为力的自我安慰,他不稀罕了,他要他的阿瑾以后的日日夜夜满心满眼只能是自己,他要他只为自己哭为自己笑,为自己守心。
他就像是世界上最耐心的猎人,平静却又焦急的等待着,默默地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他命中注定的爱人,他永世难逃的猎物。
第8章 8
大概是因为昨夜用了大力气,哪怕是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程怀瑾竟也睡得格外深沉,窗外的亮光刺得他眼睛发涩,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只觉得脑袋发木,浑身都不对劲儿,胸口更是发沉,垂眸看见的就是男人乌黑的发顶。
胸口热乎乎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呼吸不断地喷洒到光洁的皮肤上,痒痒的,他这才发现两人衣衫凌乱,尤其是他家表叔本就穿着松散的里衣,如今衣衫几乎是挂在身上衣襟大敞,就那样□□裸的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而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对方光洁的背上,掌下的肌肤带着一丝滑腻,微微凉,触感极好。 他的脑子有一瞬间发热,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长到十八岁,他还从来没有和这人般亲近过,更何况还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少年人总是容易激动,无关情爱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更何况潜意识里程怀瑾对身上的男人本就不一般。
男人早晨的尴尬在今天表现的格外激烈,仿佛积攒了十八年的血气全都冲着身下涌去,程怀瑾有些无措,还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兴奋,这样的情绪陌生又刺激,激得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