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出在这次的考卷上,忽然拔高的难度,打得原先如鱼得水的西城小学学生们措手不及,语文考得一塌糊涂,心态调整不过来就得马上考数学,而且面对的数学,同样是难度提升了的版本,这叫学生们怎么招架得来,原先能做得出来的题目在崩溃抓狂的心情下,那也做不出来了。
而东城小学的学生们呢,一是没有什么过高的预期,他们不太会因为考卷做不出来而心态失衡——毕竟潜意识里他们就觉得市里的考卷那一定很难;二是宁知星之前的互出题目派上了用场,见识过不少难题的他们反而更有灵活的思路;三则是这段时间的学习确确实实派上了用场,小学的差异没这么大,突击努力这么半个学期,成绩不提高才奇怪。
出题思路这种东西,摸透了便能跟着转换思维,或多或少做过同类题目的同学们还占了个同类题转化的优势,当时只要没应付,是真看懂那题目的,那做考卷的时候就只觉得如鱼得水。
说着话,门外就有人敲了门:“吴校长,电话,是市里打来的。”来的这人是行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吴校长跟着过去一听电话便听到了县教育口负责人的声音:“老吴,我在市里,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成绩就能登记完吗?我正好在市里,你把东城小学和你们的成绩大概报一下,省得还要再跑一趟。”
他还没忘鼓励两句:“老吴,这次考试成绩不好也别灰心,我今天在这看,市里这次考得也不好,除了一年级情况好些外,其他年级平均分最高的一个学校也才九十五,下面县城基本平均分都是八十来分,没有上九十的,全市五个年级分数最高的也才两百一十分,扣掉了十分。市里和我说了,这次确实出得难了。”
吴校长听着这安慰,心里头更是翻江倒海。
他完全没被安慰到,只觉得伤疤被人掀起来还往上头喷盐水。
“我……”
“先说东城小学的吧。”负责人犹豫了一会主动说道,“哎,我这人毛病多,得先听坏消息,你等一下也帮我把这些情况转告给老王,这回确实是难了。” 这难度让他都不好意思坚持和老王的约定了,他寻思着等回去和老王说一说,还是看下学期期末考的成绩吧。
吴校长不知道该怎么答,他这就又中了一箭:“……哎。”
这唉声叹气听得负责人心情沉重,可下一秒就开始狂喜。
“平均分,一年级语文是九十三、数学是九十二,没有附加分……”吴校长都不知道自己记忆力怎么这么好,居然还能复述出来,不过面向窗户,他能瞧见自己那糟糕扭曲的表情。
听完五个年级的平均分,负责人狂喜:“老吴,你这回可是要让我出风头呀!你们学校的孩子发挥得也太好了吧?”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老吴是急着报喜,“你刚刚还唉声叹气,吓了我一跳。”
“这是东城小学的成绩。”
“哈?”
“……他们学校,宁知星和宁知中,今年入学的两个孩子,读三年级,宁知星是满分,附加分全拿,宁知中是总分两百一十四。”
“你说什么?”负责人愣了,“你等一下,我瞧瞧。”
电话那头是翻着纸张的声音,这听上去像是在对比其他地方三年级的成绩。
“我的老天爷,这两孩子我听老王说过一回的,我没当回事,可没想到是这么厉害两个孩子!”负责人一激动,哪还想得到吴校长此刻的心情如何,“我听他们办公室的人说,这次负责出题的老师分析,这考卷得是要基础扎实,把课本读透的孩子才有可能考好,而且脑袋还得活,能够举一反三,他们都没几个总分能上两百的!”
“哦对了,老吴,你们考得怎么样。”
……这是随口一问的吧?可即便如此,吴校长还是乖乖地把成绩往上报,得,这一说话,那负责人的没认真都不带遮掩的。
“恩恩,我知道了。”糊弄学大师点了点头,直接接入主题,“你帮我喊老王过来接电话,老王在你们那吧?”
吴校长示意行政人员去喊人,这就又听到负责人在那唠叨:“对了,之前你和我提的那事情得先放放了,我看这东城小学,还是大有可为的嘛!咱们不能因为他一两次的这个成绩不如人意就否定他,还是要扶持扶持。”
“老吴,县里暂时也没有招聘计划,我看你就先从学校借那么四五个老师去东城小学帮忙办个学期,毕竟你们学校也从人家那调走了不少人,这还是得有来有往的,具体的工作咱们回去再说。”
王校长已经到了,他依旧是那副笑模样,吴校长把电话往对方手上一递,自己便走到了门外宁可吹冷风也不想待在里面受气。
他不服气。
这怎么就颠倒过来了呢?分明他才是对的。
还有那两个孩子……吴校长想起当初自己听说这两孩子去东城小学读书时的不置可否就想狠狠抽自己一下。
当时他想的是什么?是这两孩子做了个错误的选择,这去东城小学就废了,可没想到他们去了不但没废,还大放光彩,刚刚听电话里那意思,那都不只是全县三年级的第一名了,那是全市的第一名,这是什么概念?
……
徐家家中,徐玉和徐珍就在刚刚才搬进了新的屋子。
这屋子原是徐二、苗兰花和他们的儿子一起住的,后来徐二被抓,分家时由大队长做主分给了苗兰花,可由于“种种原因”,苗兰花没能在这间屋子待下去,而是在分家当天,就抱着自己和孩子的两床棉被回了娘家。
徐奶奶尚在,她是绝不许有人占她二儿子和金孙的屋子的,闹了两回,徐和平便悻悻然放弃了。
而这次徐玉和徐珍能搬进这屋,是因为苗兰花前天在分完肉后回了一趟徐家。
“你说二婶真的要走了吗?”徐珍搬进了新的屋子,颇有些激动地打量着四周,可同时也有一份迷茫和惶恐,她害怕熟悉的环境发生改变,无论是二叔被抓,还是二婶要另嫁。
徐玉摇了摇头,难得平和地和徐珍说了话:“我不明白。”
小说里徐二叔没被抓,徐二婶自然也和她白头偕老。
就是在“徐玉”没有重生的世界里,徐二叔和徐二婶也一样日子过得挺不错。 “也好,二婶嫁了人,奶奶也就开心了。”徐珍点了点头,这就说服起了自己,“二婶一个人照顾堂弟辛苦,奶奶说了的,等二婶嫁了人,堂弟大一些,就把堂弟接过来照顾,到时候二婶也刚好能生新的小宝宝。”
她的手抠着床,心底有些迷茫,二叔是很少和她讲话的,可她只要想到二叔出来时没了二婶,就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徐玉倒是对这看得开,二婶不嫁人,这不是守活寡吗?愿意等是好事,不愿意等也正常,而且她在旁边偷听了徐奶奶说的话,徐玉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想起徐奶奶和苗兰花的对话,她心底竟然有些觉得苗兰花可怜又可敬。
徐奶奶当时抹着眼泪,说得认真:“兰花,我这可是为你为孩子想,老二他做错了事,去改造过,你说要是孩子顶着这么个爹,以后日子多难过,他得多抬不起头?而且这村里不少人都还记恨着老二,没准就连带着怨起了孩子。”
“再有你一个女人家,这家里少个男人哪行?我听人说,去农场里改造可不一定能按时出来,要是干不好,有时候还得多留好几年,我就怕老二在里面磨坏了身体,这出来也成了你的拖累。”
“我那外甥年纪不算大,没了老婆家里就几个女儿,就想着要个能帮忙操持家里的人,他家最大的女儿,现在也七八岁了,能顶事干活了,以前都自己照顾妹妹的,用不着你太辛苦,你要去了,他们全家都感谢你。”
徐奶奶这么掏心掏肺,苗兰花自然也点头说好,她同样是一脸眼泪:“妈,我知道你为我好,为老二好,我明白的,只是我这心里头难过。”
“不过你放心,我听您的,我准保听您的。”她眼泪如雨下,看着徐奶奶道,“妈,我想着这房子,本我也不该占,以后就给了大哥和三弟用吧,我只一点要求,就是能不能给我换点粮食和肉,我那些工分都存着,我想把这些送去给我家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