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是从车轮锥角部分开始往后,包括抗偏器的取材、设计、能量转移、电机部门……主要还是对你设计思路还有整个计算不太明确,比如说车轮部分,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结果的,刚刚你使用的几个方程还有实验都讲得太快了。”
教授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之前参加学术报告时,那提问都是放在最后的环节,而且能提问的机会还不多,那问题都得问在关键上,若是有人问出了个基础问题,那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学术报告会天然有门槛,大多数人参会但在会上无法理解是常态,若是因为本身知识储备有限非得刨根揭底去问基础问题,那就是浪费报告人和参会人的时间。
他这回着实有些唐突了,直接打断了报告进程,还要求报告人将自己的报告重新做个详解。
可他也没办法,宁知星讲的这些,随便哪一项都能单独拿出来写论文,而且这些技术还都很关键!
他不自夸地说一句,自己勉强也算是这一众参会嘉宾里的老资历,可他都消化不了,更别说别人。这种时候,还要什么脸呢?当然是先把关键搞清楚再说。
宁知星:“……好吧,那我倒回去讲。”
她迅速地往回翻,看着翻过的材料厚度,脸上无端生出了一闪而逝的绝望和委屈。
按说她是该说一句不懂的随时打断可以问的,但看着手表上不断前进的分针和秒针,宁知星暗自决定就当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读书的时候老师为什么这么喜欢拖堂。
都怪时间不够用! 看着投影仪上的材料切换,教授们便一致地开始了自己的“脖子锻炼运动”。
一抬头、一低头、再抬头、再低头,甭管颈椎酸不酸,这得要先找到刚刚结束的位置,接着做笔记。
坐在第一排的教授尤其愧疚。
他这还和朋友说好了要照顾宁知星呢,他刚刚都看出来了,人家宁同志有些委屈了。
这应当是报告到一半被打断的不开心吧?还有那种没被尊重的感觉。
等等结束了他一定得去和宁同志好好道歉一番。
他现在总算明白,好朋友之前每次打电话来时的那股骄傲劲从何而来了,宁同志,确实很优秀。
她真的是从朱局长打电话和他们要参会名额的时候才开始研究的吗?这进展,简直了。
他心里控制不了地生出了些火热的情绪,蠢蠢欲动。
宁知星很快便调整到了之前的节奏。
有了之前那位教授为例,其他座位上有麦克风的教授也终于鼓起勇气开始打断了。
想说话的教授先高举起了手,宁知星试图忽略,可老教授的手高举不放,他像是举累了,还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撑起来的手,可偏生这只支撑手还有点忙,一边得扶着左手,另一边还得抄笔记。
宁知星:……
她在认真报告,她没看见、她真的没看见!
“这位教授,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呢?”
果然还是忽略不了,不过不打紧,一定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宁同志,您刚刚的车轮设计图和涂层分子公式太快翻了,我们还是没看清楚,这边想问一下您关于车轮还有与之接触的铁路涂层的具体研究思路,当然要是能讲得细一点就更好了。”
宁知星欲言又止,看着教授们满是求知欲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是不能逃课吗?
教授们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事后自己去琢磨研究一下,也能想出来的……吧?
乖乖顺着教授们的思路越讲越细的宁知星感觉自己身上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这辈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科研久了,她好像也出现了一些类似强迫症的症状。
比如说别人提问得要好好解答。
比如说一项研究一旦开始,一定要好好收尾。
比如说开始报告,一定要报告到完。
……
宁知星一旦讲得细了,就特别的细致。
关于火车、铁路和高铁这部分的研究还不是小组作业,除却一些机械性的工作,基本都是她和肖烨一道琢磨出来的,对于整体思路的把控、每一次的实验结果,包括错误方案的筛选,宁知星都烂熟于心,这讲起来还能顺便往外拓展。
再加上她还有把实验结果与实际应用相结合的习惯,能够举不少现实例子作为佐证。
肖烨现在已经上了舞台,因为教授们问得细了,关于公示的应用,结果的推算的询问也变多了,这部分宁知星倒是可以讲,但讲起来终究没有肖烨讲得细致完整,便交由给了他。 台下教授都有种听得酣畅淋漓的痛快感,仿若回到了当年还在求学时的教室。
听着台上老师、教授的讲课,便感觉到一副惊人壮丽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好不容易讲完了教授们要求的部分,时间已经超过了原定给宁知星报告的时间十分钟,这还是宁知星和肖烨很默契,都跳过了不少可讲可不讲部分的情况。
宁知星注意到台下有教授一副眉头紧皱难以忍耐的表情,她便知道,这是拖堂惹人厌恶了。
甚至连提问时间都没有!
宁知星很是遗憾,她还想着要说服教授们,让大家看到希望呢,可总不能拿刀逼着大家听吧?
她没吭声,肖烨已经到身边,同她一起收起了这回带来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