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前世周韶书房的多宝阁里,摆了好多把川扇。

周韶果真喜欢得很,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还放在鼻端嗅了又嗅,把玩个不停,还腼腆地向周似锦道谢:“谢谢大姐,我很喜欢。”

见周韶喜欢这礼物,周似锦也挺开心,颇有种“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的成就感。

吃罢团圆饭,周似锦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行礼:“父亲,母亲,我有些渴睡,先回去歇下了。”

周胤看着周似锦,欲言又止,看向周夫人。

周夫人正和周韶一起读书,感受到丈夫的视线,便抬眼看向周似锦,开口道:“明日用罢午饭,咱们阖家去城外庄子上过年,到初五才回来,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也一起去。”

按照周府的传统,大年初一待周胤和周夫人从宫里回来,全家便一起去城外的温泉庄子泡温泉,一直呆到初五才再回城。

周胤看着妻子笑了起来。

周似锦心中惊讶,面上却甚是恭谨,答应了一声,又屈膝行了个礼,这才退了下去。

她记得前世在周府的第一个大年初一,周家一家五口去了城外的温泉庄子,她自己留在兰庭过了孤独的一个年。

大年初一用罢午饭,周府大门洞开,周胤骑着骏马,引着一辆红锦檀香车,随后两辆朱轮华盖车,然后是四辆仆妇乘坐的黑漆平头车跟着,在家中仆役的护送下,出了大门,往京城西门方向而去。

周夫人带着周韶乘坐那辆红锦檀香车,周倩兮和周盼兮乘坐前面那辆朱轮华盖车。 周似锦带着春剑和素心乘坐后面那辆朱轮华盖车。

她如今和春剑素心已经颇为熟稔了,三人坐在马车里,一路小声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周府一行人出了城,沿着官道往西驶去。

周似锦正与素心讨论如今京城流行的双面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中间夹杂着马车的辘辘之声,她心里一动,把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却见几辆马车被一队穿着青衣的扈卫护着与周府车马相向而行。

她定睛一看,认出这些青衣扈卫正是安国公许继顺的亲兵,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安国公府到底是谁入京了?

是安国公许继顺,还是世子许鹤唳,是国公夫人,亦或是......许凤鸣?

可周似锦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许凤鸣是三月初一那日赶到京城的。

周似锦心情激荡,恨不能立刻让马车掉头追上去。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身子靠回车壁,默默思索着,最后决定先随着众人去庄子上,然后相机行事。

前世许凤鸣殁了之后,无数次午夜梦回,周似锦都因为悔恨而辗转反侧。

她和许凤鸣,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可是一直到失去之后,她才知道许凤鸣对自己有多重要。

第七章 孽缘

周夫人这个陪嫁庄子就在京城西郊金水河畔,距离京城西门并不远,不过一盏茶工夫,周府车马就进入了庄子。

温泉庄子只有三进院落,外院是周胤的书房和见客之处,内院是女眷的住处,后面则是一个小小的园子,园子里修了一栋小楼,里面有专门的温泉池子。

周夫人带着周韶住进了内院正房,周倩兮和周盼兮住进了后面园子的小楼,周似锦带着春剑和素心住进了内院的西耳房。

春剑和素心一起整理铺排好屋子。

周似锦心事重重,坐在罗汉床上想心事。

收拾罢屋子,春剑见周似锦依旧坐在罗汉床上倚着小炕桌发呆,不由笑了,走过去道:“姑娘,后面园子里有一片梅林,这会儿梅花应该正开着,我陪您去看看吧!”

周似锦这会儿心里乱乱的,也想出去散散心,因此振作精神,起身穿上了斗篷。

她正要带着春剑出门,周夫人那边的小丫鬟菡萏过来了。

菡萏这个小丫鬟虽生得普通,却极伶俐。

见周似锦穿着件带兜帽的宝蓝缎面斗篷,分明是要出门的打扮,也不浪费时间,麻利地行了礼,脆生生道:“大姑娘,忠顺伯夫人带着少夫人和两位姑娘过来作客,夫人请大姑娘去见客。”

这个温泉庄子是周夫人的陪嫁,隔壁便是周夫人长姐忠顺伯夫人的庄子。

听说是去见忠顺伯夫人,周似锦不是很想去。

忠顺伯夫人虽然是周夫人的嫡亲姐姐,可是表面端庄正经,其实阴狠势利。

忠顺伯夫人最讲究嫡庶之别,偏偏她的丈夫忠顺伯风流到了下流的地步,姬妾丫鬟无数,生了十几个庶子庶女,只有一个庶子因为在太夫人身边养大,这才长到了成人,庶女倒是存活了七个,个顶个的美貌。

忠顺伯只管生不管养,这些美貌庶女都捏在忠顺伯夫人手里,各有各的悲剧,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忠顺伯世子的发妻齐氏,乃是长信侯齐征的嫡女,长信侯涉入谋逆案抄家流放,按说祸不及出嫁女,可忠顺伯夫人却一根白绫弄死了怀着两个月身孕的齐氏,很快又给儿子续娶了贵女为妻。

想到前世这七个庶女的结局,想到齐氏死后的惨状,周似锦不由打了个寒颤——她不怕周夫人这样的端方君子,就怕忠顺伯夫人这样表面端方实际阴狠毒辣的小人。

想到这里,周似锦含笑道:“我知道了。” 又给素心使了个眼色。

素心拿了粒碎银子塞给了菡萏:“拿去买糖吃!”

菡萏笑嘻嘻接过银子,本来要走了,又转身说道:“大姑娘,忠顺伯夫人不喜欢姑娘家穿得太好!”

说罢,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周似锦“扑哧”一声笑了,吩咐春剑:“春剑,把那件半旧绣花蓝褙子拿出来。”

忠顺伯夫人管不住自己那个下流丈夫,便把气出在了庶子庶女身上,讲究嫡庶之别到了疯狂的地步,在她看来,庶女连衣饰华丽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