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心中有些悔意,自己该早些来这里看看他们的。
紫溪还坐在祭坛的下面,鲜红的血将她胸前的白色衣襟都浸染,她咬着唇恶狠狠地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双手握拳,长长的指甲陷入手掌的皮肉当中,她竟是察觉不到疼一般,她现在终于知道华卿是谁了,萧嫦婳、萧嫦婳,这就是那个让她嫉妒了大半生的公主,也是帝君飞升前结下的道侣。
想到这里,紫溪像是疯魔了一般忽然大笑了起来,纵然她有这副绝世的容貌,纵然她修为高深,还不一样是被帝君给抛弃了吗?
她这么多年都没有飞升,想来也是怕到了仙界再见到帝君
道友们听到紫溪尖利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紫溪长老不会是受了刺激直接要疯过去吧?
不过这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紫溪从前性子高傲又清冷,隐隐有些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故而与修仙界这些道友关系不是很好,她倒是有些追求者,可惜此行他们大都没有前来,而少有的几个,被华卿震惊到后,已经完全将紫溪给抛在脑后了。
道友们真的是冷漠无情啊!
而随即道友们发现这些阴兵们也很是冷漠无情的,他们带着华卿进了画堂中去,转过身就将大门给紧紧关闭,将他们全部给隔绝在外面。
不过云栖池和燕音倒是陪着华卿一起进去了,众位道友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拜入华卿长老的门下呢?
画堂中,昏暗的灯火将四周的画像映照得格外清楚,华卿环顾四周,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画像,有些出神,身边的阴兵与她解释说:“公主与国师很多年没有回来,我们闲着没事就建了这么个画堂,有擅长画画的弟兄画了些画放在这里,画得不好,让公主见笑了,说起来国师大人呢?没有跟着公主一起回来吗?”
华卿转头看向云栖池,对他挑挑眉,他是打算一直这个样子吗? 云栖池身上一道银光闪过,他变作自己本来的面目,开口对这些阴兵们说:“是我。”
“参见国——”
阴兵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也还没有完全跪下,就见云栖池轻轻一抬手,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给扶了起来,他轻声说道:“不必了”
他带着华卿找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
阴兵们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不过他们仍是很好奇,开口向云栖池问道:“国师大人怎么刚才那副样子跟在公主的身后?我们都没有认出来。”
云栖池笑道:“用自己的模样,稍微有点麻烦。”
他们想了想,国师的那张脸的确很惹人心神荡漾,怪不得公主刚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认出她来,他们如果这样走在一起,确实有点麻烦的,他们曾经与他们两个一起待了很多年,多年后再看到这熟悉的两张脸,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点点头,道:“是极是极。”
又有阴兵问道:“公主与大人这些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此事……”云栖池看了华卿一眼,华卿点点头,过去的那些事对这些阴兵们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栖池便简略的与这些阴兵们说了一说从前的那些故事,他带着病危的燕音抛下了华卿去了天界,在天外天中撑了许多年,而华卿则在修仙界留了许多年。
燕音也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这些事他父君倒也从来没有瞒过他,如今再听一遍,他其实也不知道他父君做得对不对,如果是他的话,他也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活下去,而不是陪着自己一起死在冷冰冰的天外天中,可是又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着苦。
云栖池话音落下,留下一室的岑寂,摇曳的烛火将他与华卿的影子映在挂在墙壁上的,他们仿佛一同入了那画中,许久之后,阴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对此事没有评判,只是感叹了一声:“公主与大人都不容易,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云栖池转头看着华卿,华卿对他笑了笑,又垂下头,看着腰间的玉佩,与红色的流苏,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阴兵们见他们两个现在感情似乎还不错,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齐齐转头看向燕音,问道:“这是小公子?”
华卿点点头。
“都这么大了啊!”
“像公主殿下。”
“我倒是觉得更像国师大人一点。”
燕音保持着微笑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大,就是在优钵罗境中待得时间长了一点,他在优钵罗境中又不会生长,所以他还是个宝宝啊!
不过突然多了这么多的长辈,燕音稍微有点不自在,但是他马上就适应了,毕竟在天界的时候他便有这么多的长辈捧着他。
而道友们还坐在外面的土坡上,纷纷猜测着华卿长老的身份,此处的结界是帝君当年所留下的,而结界中的阴兵们对华卿又是这个态度,至少可以说明华卿长老与帝君是旧识。
旧识啊……这得是什么样的旧识呢。
刚刚那些阴兵们的口中还提到了国师,想当年帝君也曾在陈国做过一段时间的国师。众位道友纷纷发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华卿长老会不会就是帝君当年在陈国做国师的时候收的那个小徒弟,也就是他后来的道侣。
如果说华卿是帝君的前道侣,他们肯定是不会有半点怀疑的,只是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帝君当年怎么舍得把自己这么好看的道侣给留在了人间。
他们既是师徒,又是道侣,最后是怎么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关于这一点,众位道友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画堂的大门被打开,道友们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从里面走出的华卿等人,他们用一种期待的憧憬的盼望着的目光,等待着华卿与他们也说一说那些他们不知道的八卦往事。
然而,并没有。
华卿长老带着燕音公子与两个阴兵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竟然开始打牌了。
开始打牌了!难不成他们来这里真的是郊游的! 道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他们也打个牌?享受一下生活?
不远处土坡后面的梦魇兽好不容易从林乐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身上的毛毛有些凌乱,他抖了一抖,瞪着两只碧绿碧绿的大眼睛,看着林乐辞,对他吼道:“你给爷爬!”
“别这么冷漠嘛!怎么说我们也有多年的父子情嘛。”林乐辞一边说一边将自己刚刚烤好的鸡腿给送到了梦魇兽的嘴边。
梦魇兽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十分的诚实,四条腿根本不停他的使唤,跑过去向着那鸡腿咬了一口,林乐辞的嘴角刚刚向上扬了一些,就见梦魇兽突然呸了一声,将嘴里鸡腿吐了出来。
林乐辞那笑容僵在了嘴边,随即做出西子捧心状,很感伤地向梦魇兽问道:“你不爱爸爸了吗?”
梦魇兽嫌弃道:“忒难吃。”
“可能是你爹我这么多年没有给别人烤过鸡腿了,手艺稍稍退步了一点,”林乐辞说完,咬了一口那鸡腿,随后歪着头有些疑惑,是他的味觉出问题了吗,为什么他觉得这味道好像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