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了,将剩下的半张床也分出去,他打地铺睡!
父慈子孝,他要做个孝顺的人。
于是,翌日清晨,谭盛礼醒来时就看到床边躺着个熟悉的钱袋子,谭振兴坐在床前,双手撑着脑袋,双目放光地盯着他。
谭盛礼:“......”
“父亲,你醒了啊。”
谭盛礼:“......”
“何事?”
谭振兴喜滋滋地扬起眉,食指戳着钱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声音却极低,“钱袋子,看见了没,有两百五十文。”有前晚的经验,昨晚他聪明了,直接开口要价二百五十文,贵是贵了点,但有人乐意啊,他嘿嘿笑了笑,哑声道,“父亲,我聪明不?”
不仅没花钱,还挣了五十文,难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他要不读书想得到这么好的点子吗?
他都佩服自己了。
他想好了,下次再来参加府试,他早早就启程,多要几间房,然后以高价卖给其他人,这样能挣不少钱呢。 谭盛礼垂眸,看了两眼钱袋子,随即掀开被子起身,脸上喜怒不明,“你晚上睡哪?”
“打地铺啊。”他们出门带了被褥,床给了别人,他就在房间里打地铺,不得不说,钱的味道太过美妙,以致于他的睡眠比任何时候都好!
谭盛礼脸青,“你在隔壁打地铺?”
谭振兴不明所以,“对啊。”他不在隔壁打地铺去哪儿打地铺?
谭盛礼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迎上谭振兴急待赞扬的目光,欲言又止,“罢了,你喜欢打地铺就打地铺吧,晚上过来睡。”
床分给别人,房间也是别人的,谭振兴在里边打地铺像什么样子啊。
“不了不了,我喜欢睡隔壁。”客栈静,怕打扰人读书,那两人白天憋着话不敢说,晚上可劲的说,聊得可欢了,谭振兴就喜欢热闹,热闹的氛围更助睡眠。
谭盛礼想了想,“随你吧。”
照理说两人给了钱,房间就该由他们支配,但如果没有谭振兴两人没床睡,想清楚这点,谭盛礼就没拦着他。
又静了两日,这天,客栈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昨晚人们走路还悄无声息,早上熬不住了,脚步踏得楼都在晃,风驰电掣,做什么都慌慌张张的,吃饭犹如风卷残云,快得令人咂舌,谭振兴问他们怎么了,说是急着回屋看书,仓促紧张的模样再次让谭振兴对其刮目相看。
拼,太拼了。
他能理解,但没必要,多的是考不上的人,与其绷着神经郁郁寡欢地落榜,不如好吃好喝好睡的落榜。
过得舒适最重要。
但谭振兴没和他们说,因为他们急得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何必呢。
府试的地点在府衙,天不亮就有人在那排着了,不过多是陪考的人帮忙排的队,谭盛礼他们到时不出意外的排到了倒数,想起县试负责瘦身的彪形大汉,谭振兴心有余悸,尤其看府衙门外站着的衙役更多,身形更高大,凶神恶煞,老远就能听到他们吼人的声音他不自主的瑟瑟发抖。
抖得抓住了谭盛礼的衣角,惊恐万分的样子。
谭盛礼回眸看他,“紧张?”
不紧张是假的,谭振兴诚实的点头,“有点。”
“担心考不过?”谭盛礼问。
谭振兴摇头,“不是,害怕衙役打我。”
谭盛礼:“......”
这两天客栈里的人都紧张兮兮的,便是谭生隐心情都有些浮躁,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谭盛礼担心其太过紧张影响考试,每晚都会开解他,想找机会问问谭振兴,看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就没问,此刻看他缩着脖子浑身战栗,想叮嘱他别想太多,能答多少答多少,尽力就好,殊不知谭振兴想的另外一茬。
他复杂地说,“那就好。”
谭振兴:“......”好什么好,衙役凶狠,他被打了无法参加府试怎么办?
报考费不就白花了?
谭盛礼在最前,也最先进去,进去后先抽签,木签显示着号房,进号房后顺着坐即可,他是这号房最后个进的,位置在最后,号房共有20名考生,年纪不等,但无疑他年纪是最大的,好几个人回眸看他,脸上神色各异,谭盛礼任由他们打量,落座后,就开始研磨生为答题做准备了。
为了防止作弊,府试采取糊名的方式,以防有人互换考卷,要先在单独的纸写上姓名籍贯年龄长相,这是要存在府衙备用的,他日若是高中,为保证公平公正,会把考卷身份通通调出来查看,如果有偏差,会移交刑部调查,作弊者严惩不贷。
相较而言,科举防作弊的程度比他活着时严谨许多。
他先将自己的容貌特征写好,接着就是等待分发考卷了。
府试考四场,贴经墨义仍然是最主要的,诗文简单比重小,除了题多,和县试没什么区别,最难的是明算,放在最后一场,他发现,今年的明算题要比往年多,难度更大,那些试图放弃明算而侧重贴经墨义诗文的考生怕是要吃大亏了。 这不,刚拿着考卷,号房就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人人抓头挠腮唉声叹气,不多时,有人低声啜泣,更有人当场晕厥过去。
号房外有衙役看守,见状,驾轻就熟的进屋,将晕倒的人抬了出去。
片刻功夫,号房就少了五六人。
谭盛礼唏嘘,先将所有的题扫了遍,眉头越皱越深。
就府试而言,这些题难度过大,别说府试,便是会试出这些题也没多少举人答得上来......看来,他猜中了,朝廷有意改革科举,明算这门是最显而易见的。
他慢慢研磨,研磨的时候,又有两个人被抬了出去,还有几个白着脸提前交卷的,如此,号房就剩下几个人了。
彼此相互看了看,脸色都不太好,恐怕都没料到明算会难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