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使劲的点头。
“若这次府试过了就继续考院试,下半年不是有院试吗,争取过院试,考上秀才足够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如果这次府试没过...就放弃吧......”李家人口多,栓子兄嫂认为爹娘为了供他读书连累儿子,再耗下去,纵使几年后他考上秀才,也会被兄嫂侄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再者,这次府试不过,往后就更难了,不仅仅是府试难,院试也会增大难度。
闻言,栓子重重地舒了口气,老实说,他也不想读了。
家里条件本就不好,再有两年侄子们也到入学的年纪了,不能为了供他读书就耽误侄子们的前程。
“谭老爷,你说我父母会对我失望吗?”
谭盛礼如实道,“失望是有的,但家和万事兴,他们会懂的。”如若不懂,栓子就不能读了,否则会把几兄弟的情谊通通消磨掉的。
栓子嗯了声,“谭老爷,和你聊天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我不过刚好是位父亲罢了。”
栓子又问了谭盛礼几个问题,谭盛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栓子受益匪浅,心境豁然开朗,走出医馆时,他捏着布料,大步朝等候的男子走去,“二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乱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想不开乱来了。”说着,他扭头看向光影中鼓励他的谭盛礼,他抬手,握住兄长的手,“二哥,我们明早回家吧,我想爹娘还有侄子们了。”
纵使他不走科举了,但侄子们还有希望,他能教他们读书,谭老爷说回村办个学堂,他的学识教几岁的孩子没有问题的。
他有七个侄子,若能教他们读书成才,李家还是有希望的。
年轻男子像受着惊吓,身形颤了颤,黑漆漆的眸子细细盯着栓子看,像在看个陌生人,半晌,他望了眼不远处眉眼温润的男人,微微颔首,“好,明早就回家。”
两人决定今晚就退房的,因着闹出这茬,只能再住一宿,掌柜的会做人,免了两人住宿,栓子过意不去,坚持要把钱给他,见状,谭盛礼劝掌柜,“他给你你就收着吧。”
掌柜的人情通透,客满不是没有原因的。
掌柜收了钱,唤人去厨房给两人煮两碗面,面就不收钱了。
其他人看李家兄弟回来时步履从容,镇定坦然,犹如变了个人,纳闷谭盛礼与他们说了什么,在座的家里都有读书人,经历过今天这事,好多人担心他们想不开寻死,领教过谭盛礼的厉害,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到谭盛礼跟前,求谭盛礼开解开解他们,有寻死倾向的劝劝,没寻死倾向的要杜绝。
敬重谭盛礼是读书人,大家伙默契的在房间外排队,挨个挨个敲门近。
碍于他们的礼貌,谭盛礼不好把人拒之门外,便简单的和他们聊聊。
不聊学业,只聊个人品行,父母兄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来人有勤学刻苦的,也有懒惰无为的,前者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压力太大,后者纯碎想偷懒躲清闲,读书多轻松啊,整天捧着书,什么活都不用做,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针对后者,谭盛礼根据他们的家境来,家境好的他劝两句,家境不好的则严厉地批评训斥。
聊到半夜,隔壁粮食铺的老板把两岁大的双胞胎儿子带过来,说两人傍晚偷钱跑出去买冰糖葫芦吃,要他给好好说说。
谭盛礼:“.....”
“谭老爷,你别留情面,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他和客栈掌柜的认识好几年了,说这位谭老爷学识渊博,教人孜孜不倦,客栈有个寻短见的被他劝回来不说,整个人脱胎换骨,仿若凤凰涅槃,正好他家两小子不听话,仗着他娘宠爱就无法无天,让谭盛礼骂骂正好。
两个粉雕玉琢的娃,谭盛礼再能说会道也词穷,出于礼貌,问候了句,“你们叫什么名字?”
“哇哇...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双胞胎齐齐放声大哭。
老板笑逐颜开,抱起两个儿子就往外边跑,“钱掌柜,你没骗人,谭老爷真的有一手,没说什么两个臭小子就认错了...”
谭盛礼:“......”
老板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对面屋,谭振兴数着门口排队的人,他就奇了怪了,都是考生,不来请教学问,非得请教些有的没的,完全没抓到重点。 考生们为何想不开自杀?不就是没考好呗。
为什么没考好?不就是学业不精呗。
既然这样,就该抓紧时间问功课啊。
考好不就没后边那些事了?
“生隐弟,我有预感,这次府试我可能会考过。”对手都是些没脑子的货色,他要考不过天理不容!
谭生隐天天和谭振兴待着,谭振兴功课如何他有感觉,这次府试,谭振兴本来就能过!
只是不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整天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说自己过不了,他就不想想,真要过不了谭盛礼会让他来考?
“生隐弟。”等不到谭生隐回答,趴在门边偷看的谭振兴回眸,“你不觉得我能过?”
他承认自己功课不够好,但谭生隐要知道,外边这群人脑子有问题,和他们比,自己怎么也好得多吧,怎么说呢,如果说县试是从歪瓜裂枣里挑歪瓜,那府试就是从傻子里挑正常人,不凑巧,他就是那个正常人!
这不,衙门张贴成绩这日,他和谭生隐刚背着柴进城,就有人告诉他谭家父子都过了。
整个府城,只有他和谭盛礼是父子同场的。
都过了不就说有他。
他掂了掂背上的柴火,昂首挺胸的往前走,边走边吆喝,“卖柴咯,卖柴咯!”感觉吆喝卖柴太过单调,小声添句:“谭老爷长子卖柴咯,嘻嘻...”
旁边的谭生隐:“......”
☆、第43章 043
街上人声鼎沸, 都在谈论府试成绩,根本无人听他吆喝,谭振兴背着柴叫卖了两条街, 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 更别说讨价还价的了, 擦擦额头的汗, 不死心的继续往前走, 好像仍然没有买柴的人家,谭振兴累得不行, 这个时节草木葱翠,枯柴难寻, 他们砍的多是枝干细瘦的枝桠, 没有晒干, 沉甸甸的,进城到现在,牛高马大的汉子都会吃不消, 何况他还是个瘦弱的读书人。
他和谭生隐商量, “生隐弟,要不我们先回客栈吧?”这么转下去,得转到啥时候啊。
自从谭盛礼救下客栈寻死的考生后, 名声大震, 天天有上门拜访求找骂的客人, 就说有家服毒自尽没死成的少爷, 府里老太太杵着拐杖, 拿绳子拴着他来找谭盛礼,要谭盛礼给劝劝。
所谓先礼后兵,谭盛礼先好言好语地劝了两句,发现对方耳聋听不进去,抓起老太太的拐杖就揍人,那位大难不死的少爷差点被谭盛礼乱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