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谭老爷才学深厚,文章感人肺腑,几位大人看后悲痛难言,泪湿长衫呢。”今年的阅卷官是礼部官员,翻到谭盛礼文章后爱不释手,读之伤感复加,不禁潸然泪下,整个绵州都传遍了,几位大人说,人到老年,官位名声其次,更多是子孙亲族,文人要想维持家族兴盛,靠的是代代读书走科举,谭盛礼的文章朴实,倒尽人至老年的悲痛遗憾和担忧,而整篇文章又不局限于家族传承,跳出家族,聊到了国家太平,政治清明,若国家不太平,哪儿来的子孙安稳和兴旺。
这点和诗人的“但悲不见九州同”相呼应,不失为一篇佳作。
“此篇甚矣,凡所褒美皆不足其善!”这是巡抚大人读完文章后的点评。
文章太好,所有的赞美都不足以表达它的好,官差把话传达给谭盛礼,神色极为恭敬,念旁边还有读书人,官差不好久留,又说了吉祥话,拿着喜钱乐呵呵的走了,都是有经验的人,钱多钱少掂掂分量就知,想不到谭家看着清贫,出手却这般阔绰,谭家共四个举人,在绵州无人能及,尤其是几位公子,年纪小,好好读书,将来必成大器。
几位大人尤其看好谭家。
毕竟,绵州虽是西南最繁华的州城,但绵州考上进士的读书人少之又少,不是不够用功,而是见识眼界不如文风鼎盛的江南读书人,几十年科举,州城来看,江南进士人数最多,除去努力,也和江南风气有关,江南文风鼎盛,从小耳濡目染,便是街边孩童都能出口吟诗作对,这点来看,绵州远远赶不上。
看了谭盛礼诗文,巡抚大人反复问了好几遍谭盛礼是哪里人士,说绵州不像能出如此杰出的人才。
巡抚大人是江南人,在江南,能把文章写得如此透彻朴实又感人肺腑的人不多,谭盛礼的学识,做乡试主考官都绰绰有余。
策论两篇文章,谭盛礼风格迥异,一篇朴实得戳人心窝,泪流不止,一篇磅礴得激荡人心,心潮澎湃。
而几首诗更是浑然天成的大气,巡抚大人来绵州几年,谭盛礼是他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得巡抚大人如此称赞,谭家何愁日后不兴旺。
官差们走后,读书人挨个上前向谭盛礼道谢,倒是有不懂礼数的外县读书人暗搓搓往谭盛礼跟前凑,问谭盛礼策论写的文章,以及做的诗,很是想拜读,待他话刚说,就得其他人怒斥,原因无他,谭盛礼作为今年解元,衙门会找人誊抄他的文章和诗供所有人拜读,此人这时问题,颇有质疑谭盛礼解元身份的嫌疑。
解元出身巴西郡,所有巴西郡的读书人自然要维护住郡里名声,哪能由人抹黑呢。
往日和颜悦色的读书人,此时在谭家院子里却是疾言厉色的批评起人来,那人心知说错话,讪讪地闭上了嘴。
谭盛礼邀请众人进门,人多,堂屋不好坐,谭振学和谭振业抬了桌椅出来,就在院子里聊天,阳光普照,槐花飘香,春意盎然,读书人们颇为欢喜,兴起时,还以槐花为题吟诗作对,甚是有雅兴,尤其是谭盛礼,他虽不曾作诗,点评得很到位,半个时辰下来,其他郡的人无不佩服其渊博。
谭盛礼的学识,比几位举人老爷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所有人走出谭家院子时冒出的念头,再想想巴西郡奉其仁德的模样,提到谭盛礼,众人都尊敬许多,纷纷向巴西郡的人打听谭盛礼生平,得知他是帝师后人,众人心悦诚服,难怪,难怪...
院子里热闹了整日,到傍晚客人尽数离去才恢复了安静,谭振学和谭振兴送众人出巷,看到街边多了些陌生面孔的人,看穿着,不是读书人更像生意人,谭振学问谭振业,“要不要过去问问?”
谭振业望了眼前边,“不用,看时辰大哥他们快回来了,你去酒楼买两个菜,我找冬山兄说点事。”
看他这样,谭振学皱眉,“三弟,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二哥不信我?”
谭振学摇头,望了眼天边红霞,语重心长道,“父亲为人如何你心里清楚,莫让他失望。”谭盛礼品行正直,不愿做投机取巧的事,谭振业敢乱来的话,又会挨打的。
“我知道。”
见他这样,谭振学不再多言,立身于世,德重过其他,只想着走捷径早晚会出事的,谭振学等他进了书铺,这才往酒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和大小姐,稍微修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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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霞光柔和, 傍晚的街上热闹更甚,谭振学去酒楼的时候,谭振兴和谭生隐挑着柴进了城, 枯木难寻,两人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砍到两捆柴。 就是山里杂草茂盛, 两人身上沾了许多草屑, 衣服皱巴巴的,看着有点狼狈。有自知之明的谭振兴识趣的不打听放榜的事, 而是绕去集市,沿街吆喝叫卖,“卖柴咯,卖柴咯...”
哪晓得天不遂人愿,他不问,管不住人们想说, 无意听到谭家两字, 谭振兴耳朵不受控制地贴过去, 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猜猜他听到什么,谭家四人全中举了,谭盛礼还是案首,他惊呼了声,赶紧抬手挡住脸, 生怕被人认出来,到处找地方躲。
谭生隐:“......”
在山里他想了很多,纵使考不上也没什么,潜心读书,来日方长,忽听旁人说他中了,不知为何,心里反而空荡荡的,好像陷入迷雾丢失了方向,见谭振兴挑着柴来回打转,他犹回不过神来,怔怔地问,“谭振兴,我们真中了?”
谭振兴:“......”中什么中,像他们如此寒碜的举人老爷,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谭振兴偷偷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因谭生隐的话而注意他们,忙将其拉到角落,边觑视着周围,边小声地说,“是啊,咱们中了,生隐弟啊,你小点声啊。”就他穿的这身衣衫,他是坚决不想承认自己是举人老爷的,寒碜,太寒碜了。
“为何?”谭生隐处在震惊中。
谭振兴撩起他破洞的衣衫,“你有看过举人老爷穿烂衣服的吗?”他是没见过的。
谭生隐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可能你见过的举人老爷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谭振兴:“......”好像不无道理,不过,谭振兴斜眼冷瞪,“长幼有序,生隐弟,你在反驳我吗?”
谭生隐:“......”
经谭振兴这么打岔,谭生隐清醒得多,听街上的人议论今年解元,他抵了抵谭振兴,“振兴哥,你掐我两下。”
总觉得不太真实。最后两场考试,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发挥不佳,能撑到最后全靠意志,爹娘对他寄予厚望,他不能让他们失望,凭着这份信念,他把能做的题都做了,不知自己会不会晕厥,他连检查都没检查,写在考卷就算完事,调养身体的这段时间,多次想找谭盛礼看看他答的情况,可他连自己答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他竟然中了?
见他高兴得失了神,谭振兴搓搓手,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咬紧牙,狠狠地,用力地掐向他大腿。
“啊。”疼痛袭来,谭生隐跳了起来,略微不满地瞪着谭振兴,谭振兴笑眯眯地眨眼,眉间难掩得瑟,邀功道,“怎么样,是不是彻底清醒了?”
谭生隐:“......”真的,不怪谭盛礼想揍人,摊上谭振兴这样的儿子,没几个人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他呲着牙,“振兴哥,你还真的不手软。”
“你让我掐两下,我不用力怎么行。”谭振兴嘿嘿笑得耸肩,“生隐弟,往后你就是举人老爷了哦,嘻嘻嘻...”他也是举人老爷了,他要回家把往日的文章和诗文拿到书铺卖,日进斗金,嘻嘻嘻。
谭生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