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惠子听见了小少爷的声音,从脑袋后传来,声音冷冷清清,让她的怒火腾得一声蹿上心头,甚至盖过了心里的痛。
“你明白什么!”她泪眼婆娑,津岛修治的脸倒映在瞳孔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你懂什么!”声音嘶哑得像野兽,“他死了!我血缘上的父亲死了!我很恨他,但我没跟他讲这件事!”她叫嚷着,“我要告诉他我恨他!”
耳边传来比风更加轻柔的声音:“如果真恨他的话,干什么哭?”
“我也有话想要跟善壬老师说。”他蹲下身,直视惠子的眼,“我想跟他说谢谢。”
“但也没有机会了。”
他几乎是苦恼地呢喃:“就像是我所喜欢的人,帮助我的人,最终都会染上厄运,不幸地死去一样。”他对自己说,“真是太糟糕了。”津岛修治在说这话时,表情忽然变得生动了,他的嘴角先向上扬,又往下挂。
惠子想:[我几乎有点同情他了。]
她能感觉到,小少爷的话,是打心眼儿里说出来的。
“少爷!少爷!修治君!”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人迈着小碎步在走道上狂奔,几十秒后,阿重穿着新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平整和服,从门外冲进来,她惊慌失措,大袖子立刻蒙上了津岛修治的眼睛,女士面对血腥的虚伪做作,一点儿都不存在。
她真的担心津岛修治。
“我们快点出去。”她说,视线全集中在津岛修治的身上,“别看了。”她低声说,“被吓坏了吧?” 津岛修治的口鼻被宽大的和服袖子捂住,他闻到对方衣服上的熏香,迟疑地点点头说:“大概。”停顿两三秒后他又复说,“是的。”
他拉拉阿重的和服下摆,对宛若第二个母亲一样的女人说:“带我出去吧,阿重。”
“好的。”
穿和服的女人,带他走了。
……
第二次遇见太宰治,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其实不过是善壬老师死后的第二日,阿重带着津岛修治,敲开了津岛原右卫门书房的大门,男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地不愉快,可能是在处理善壬死亡的首尾,略有些焦躁。
津岛修治躲在人后面,隐约听见二者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