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姐是很好的人,哪怕是死,她也什么都不曾带走,美丽的衣服分给女郎,小女孩儿们得到发带,男孩子拥有糖果,或许是我做久了小跟屁虫,她对我还要好些,留了一条美丽的裙子,我猜它不是春琴姐自己穿的,而是刻意给我做的。]
她了解春琴,对方就算是留落贫民窟也像是落难的武家小姐,偏好素色,穿得如亭亭玉立的水莲花,她化妆技巧也过硬,从不同其他人一样浓妆艳抹,仅着淡妆,天生的姿容与气质让她胜过街边流莺百倍,故春琴姐的生意是最好的,同行因此抹黑她排挤她。
香卉第一次见她时年岁尚小,是头凶狠的狼崽子,发起疯来能把成年人的耳朵给咬下来,她有天生的野性直觉,可以判断人善恶,春琴的眼睛能安抚住她,那双眼睛像是碧波荡漾的荷塘。
生日之前她隐晦地问香卉:“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
“红色。”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像是蓬勃燃烧的火焰,流动的鲜血,充满旺盛生命力的红色。”
春琴笑了下说:“哎呀,还真是小香卉会喜欢的颜色。”
她果然很喜欢那条裙子,视之为珍宝,开始工作的那天起小心翼翼将裙子从礼盒里捧出来,有人想要撕扯她的裙子,都会遭遇毫不留情的报复,到了十五岁,香卉身上依旧有狼性,这种凶狠的性情并不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减退。
她很宝贝自己的红裙。
现在却不同,到晚上了,楼上传来隐隐的乐声,平太两天没吃饭了,只能喝水续命,他的人、他的身体都很虚弱,却还要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呼救命,其他那些人,除非是放弃求胜欲望的,大多与他一起做无用功。
[毫无用处。]香卉不说话,她在搓自己的手脚,借此获得微弱的热量,六月的天很炎热,地下三层却很冷,潮湿气从地底深处涌上来,沁入五脏六腑,在这蹲一小时身体就冷冰冰的,更不要说是两天。
她有自己的心思。
[有功夫大喊,还不如多积攒点力气。]她神情冷漠,眼中却闪烁狠戾的光,[只有保存足够的实力才有逃跑的可能,大吼大叫只会浪费力气。]她又想到不见了的手链,[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那条手链,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是中也发现的,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对我们不管不顾,只希望能够借助它猜到我们被困在哪里。]
她唾弃自己,香卉并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欠中原中也的人情,她内心深处埋冤春琴带回来的孩子,在她看来,春琴的疾病是由劳累产生的,她发誓中原中原由自己抚养的那一天香卉在场,从此便恨上了他。
其中也不免有嫉妒的因素在。
[多可笑啊。]她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我明明最讨厌中原中也,渴望脱离羊,渴望独立,但在被绑架时竟然只能靠他来救援,这样想真是太逊了,逊透了,我以前对他的冷漠还有什么意思啊。]
[简直、简直像笑柄。]
她放任自己自怨自艾了两分钟,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事情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只听见“轰隆”一声,头顶竟传来了巨响,天花板上的吊灯一晃一晃的。
“轰隆——”第二声。
天花板破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