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另一侧的天平以微弱的优势胜出,第二笔交易达成。
“恭喜这位客人。”卡拉马佐夫说,“稍后会将商品送至您的房内。”
“唉——”太宰拖长音,声线一颤一颤的,他问津岛修治,“你猜他出了多高的价?”
津岛修治不想猜,他不喜欢费奥多尔,或者说相当厌恶。目前为止他遇见的同龄人寥寥无几,中原中也与他是犬猿之仲,两人的性格几乎是完全对立的,津岛修治看他也不顺眼,但这种不顺眼在与费奥多尔对比后,几乎可以说是善意的,他只是想要逗弄那条蛞蝓。
有意思的是,他早就从其他途径得知了中原中也的姓名,却从来没有喊过,每天就“蛞蝓”“蛞蝓”“蛞蝓君”地叫唤着,被打了千百次还死不悔改,也不知道在玩谁。
费奥多尔就不同了,他俩的相处很短暂,就一次,涩泽龙彦也在场,津岛修治对涩泽龙彦的评价不算特别高,聪明是聪明的,却没能让他惊讶,换句话说,他认为自己是能随时随地欺骗涩泽龙彦,将他踩在脚底下的。
俄罗斯人不一样,他跟自己年纪相仿,才智也是差不多的,或许出于同性相斥的缘故,津岛修治不喜欢他,两人在牌桌上棋逢对手。
[他跟我一样,真恶心。]津岛修治见他被绑在十字架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脸,更加不愉快的,他只觉得费奥多尔很伪善,明明是恶的,却又给自己贴上圣洁的标签。
他这年纪,正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无聊,因为人太聪明,看得又太透,遇见个与自己相似的,总是觉得恶心,探究探究津岛修治的内心深处,他无时不刻觉得自己是条没有存在价值的臭虫,尤其是在太宰治身边,自我厌恶感变得更强烈了。
他有没有察觉到根深蒂固的自毁倾向?大概是没有的。
“说不定是用了自己的全副身家。”津岛修治回答说,“按照您的说法,除了上帝以外没有人能给人类定价,我不知道定价的标准,如果以智慧判断,那他几乎超出在场的所有人。”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的智慧与我相同。]
“哎呀。”太宰治说,“那就糟糕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明明什么都了然于心,却不肯说,偏偏要循循善诱,令周围人说出来,我会感激他吗?感激他的诱导,感激他的教育,不,我当然不会,我只希望他别把我当成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他的包容与教导。]
津岛修治被压制得死死的,他感到愤怒。
“如果购买了超过自己价值的东西,很容易形成悲剧。”
“什么?”
“就是说交换的异能啊。”太宰治讲,“全副身家诸如此类的形容,包含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生命、社会地位、灵魂等等。”他说,“这世界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灵魂轻如鸿毛,有的重于泰山,当他签下’以所有交换’的句子时,就把自己的灵魂一并献上了。”
他远眺,在看包厢对面的人:“购买了自己生命不能承受的商品,剩下的日子里,他的灵魂只能同微弱的烛火一般,在寒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