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要赖在对方身边静候良机, 白衣青年微微抬头, 水润的黑眸像是两颗被灵泉洗过的宝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现在我只想陪伴尊上左右。”
救命之恩?
非常清楚这小狐狸近五年间对自己暗藏的敌意, 见惯世间险恶的男人不置可否,原本无意理会这句假到不能再假的解释。
然而世事难料,陡然撞进青年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狭长凤眸,霍止心头一动,终究还是微微软和下语调:“随你。”
“多谢尊上。”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意识到自己不会再被丢到药泉里面关着,白衣青年眼神一亮,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实。
“困了便歇息吧,本尊喜欢清静。”莫名觉得对方巧笑倩然的模样有些晃眼,不明所以的霍止敛眉闭目,淡淡地扔下一句嘱咐。
这是在说我聒噪?
媚眼抛给瞎子看,暗叹某人不解风情的池回偷偷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非常想在对方那张俊脸锤上一拳。
原主根基损毁,好不容易恢复些元气的丹田更是被先前莽撞冲境毁掉大半,心知这并非勤修苦练能够解决的问题,本就喜欢躲懒的池回丢掉所有心理负担,从善如流地在对方身侧躺好。
天地寂静,冒着淡淡白气的玉床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刺骨寒凉,反倒还透着一种分寸正好的暖融,心觉意外的青年偷偷睁眼,却只看到男人古井无波的侧脸。
真是个怪人。 抱着这样的念头,白衣青年重新将蓬松的狐尾盖在身上,带着残留在神识上的疲惫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看似在潜心修炼的男人忽地睁眼,抬手喂给青年一颗入口即化的丹药,确定对方会因为药力温养经脉而睡死,他随意撩起碍事的衣袖,神色自若地摸上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暗中观察的0527:……呵。
什么清心寡欲目下无尘,眼前这人果然还是那个厚脸皮的老霍。
“唔。”似是被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顺毛顺得舒服,蜷成一团的青年狐耳微颤,无意识地用尾巴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那抹纯粹的红色艳丽似火,唯有尖端留着一缕纯白。
想起昔日里那些有关对方出身的传闻,霍止确定,所谓的妖修根本不知美为何物。
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那撮白毛揉弄把玩,眉目舒展的道尊重新闭眼,任由青年用尾巴勾缠着自己不放。
而被一颗丹药撑到睡着的池回,则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等他醒来以后,只觉得沉疴的经脉不再疼痛,整个身子也轻快许多。
误以为这些都是寒玉床带来的功效,自觉可以省下积分的青年心中雀跃,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赖在上面。
想起自己先前立过的十天flag,隐约察觉到不妙的0527默默闭嘴,没有戳破这个还算美好的误会。
然而池回归根结底还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十天半个月还行,整整三十天只能在识海里追剧,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恢复自由,而是被男人换了个地方软禁。
所幸关于主角攻受的剧情即将开始,青云剑宗每隔三年招收一次弟子,就算霍止再怎么醉心修炼,身为本派长老的他,都得出去露脸镇镇场面。
于是,在小破洞府里闲到发霉的池回,终于有机会能跟着对方出去转转。
不太熟练地将披散在身后的青丝用玉簪固定,白衣青年捞过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若有所思地揉了一把:【我怎么觉得它最近秃了?】
即将露馅的0527:……哈哈。
天天有个人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偷rua尾巴,换成是哪只狐来都得秃啊。
“发什么呆?”动用法术将一件绣着鹤纹的大氅披在青年身上,男人自然而然地递出自己的衣袖,“走了。”
问剑峰乃霍止当年渡劫悟道之地,皑皑冰雪终年不化,但青云剑宗却并非如此,池回被对方用缩地成寸的法门带到山脚,转眼就看到了潺潺溪水繁茂花枝。
见青年好似对宗门内的风景很有兴趣,霍止也不怕耽误时辰,只是陪着对方在干净整洁的石道上慢悠悠地前行。
自打来到问剑峰后就未下过山,负责清扫落叶养护灵植的外门弟子没见过池回,可他们却认得青年身上那件大氅,在整个青云剑宗,只有道尊霍止最爱用那对修士而言略显俗气的鹤纹。
更何况对方还长着一双招摇夺目的火红狐耳,等在山脚负责接引的陆仁已瞧着,只觉得这位大妖生来就是副坏人道心的长相。
日日被霍止辅以上等灵药调养,池回的脸色早已比初出结界时红润许多,唇若涂脂体态风流,那形状酷似桃花的凤眼轻轻一睨,便足以勾走无数修士的魂魄。
亏得青云剑宗里大多都是些被外界称作木头的剑修,摸了摸自己随身的佩剑静心,陆仁已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尊上。”
——由于霍止当年的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众多,其中辈分复杂拗口,所有宗门弟子便皆学着普通修士称对方一声尊上。
曾经一剑将齐名的魔尊打得蛰伏百年,如此通天彻地的修为,对方确实足以赢得佛道妖魔各界的敬畏。
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道尊这位突然冒出的道侣,生性内向的陆仁已犹豫两秒,终是结结巴巴地道了声“江长老”。
江长老。
无形之中占了许多正道修士的便宜,白衣青年扑哧一笑,顿时衬得烂漫繁花都失了颜色。
微垂着头的陆仁已满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对方因何而乐。 关于霍止这位非我族类的道侣,整个青云剑宗的态度都很暧昧,毕竟对于那些听着道尊故事长大的年轻修士来说,对方的妻子就算不是出身正道的天才女修,也该是其他名门的掌上明珠。
江逾白这只大妖是很有名气没错,但在许多人眼中,乖戾好斗的名气还不如没有。
“咳咳。”
许是笑得狠了,容颜秾丽的青年忽然以手抵唇轻咳两声,瞧着对方在春日里还披着那身几欲坠地的鹤纹大氅,陆仁已方才想起,这人也曾是渡劫期的大能。
只可惜修行之事有如逆水行舟,一步行差踏错,对方便落了个连筑基都不如的下场。
“尊上你瞧,他在可怜我呢。”歪头看向那穿着道服的年轻修士,狐耳青年嘴角挂着纯洁无辜的笑意,漆黑的瞳仁却如同上古凶兽般高高竖起。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