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浇了盆冰水,祝笛澜脊背上所有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看着他的表情,祝笛澜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
“你……疯了吗?”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看得出你眼里的潜质。”
祝笛澜感觉自己在与一个疯子说话,“什么潜质?”
“看似柔弱的眼神背后的坚毅和凶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分析过你自己,但对我来说,你也是一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也就是说,你可以帮到我。”
祝笛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应该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再想想这一切有多荒唐。”
“不止是我,廖叔也这么觉得。”
看来不止凌顾宸疯,廖逍也是够疯。
她转身离开。
凌顾宸跟她到走廊上,避开了那四个人的视线后,他抓住祝笛澜把她按在墙上。
“去年8月23,尧城大学女生公寓的大火,你记得吗?”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有莫名的凶狠。“那之后不久你就离开尧城了。难道这是巧合?”
祝笛澜的后背撞得生疼,但依旧坚定地盯着他,“当然是巧合。我离开尧城是早就计划好的事。关于那场大火。凭你的力量相信你也可以查到警方的记录,那就是一起意外。”
“你当然知道孙梅怕担责任的个性,校方和警署也想息事宁人,大学里的事很容易成为社会热点新闻。何况当时公寓里没有多少人,火被扑灭得很快,除了几个女生被呛了一下,吓得进医院住了几天,没有人受伤,这事也就这么草草了之。”
祝笛澜本能地伸手挡在他胸前,触碰到的是非常坚硬有力量的胸膛,她明显地感到自己处于弱势。
“那又怎么样?到底与我有何相干?”
“那天火灾前两个小时你去了那幢女生公寓,就在后来失火的四楼,你借口说是要与以前在学生事务处共事过的朋友告别。其实你在那层楼靠近412公寓的电箱上动了手脚……”
祝笛澜不愿再听,她轻轻的挣扎马上被凌顾宸遏制。她的手臂被他紧紧钳住,她的后背撞回墙上,疼得祝笛澜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她忍着疼痛恶狠狠地说,“光天化日地我动什么手脚!”
“那栋公寓是尧城大学最老的建筑之一,你也知道很多东西年久失修。聪明如你,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纵火和逃脱都是简单无比的事。”凌顾宸依旧死死按着她,“而你之所以选择412,是你因为你的前男友,白明,他在你们的感情里劈腿,致使你最终决定离开泊都,而使他劈腿的女生就住在412。”
因为疼痛和惊恐,祝笛澜感觉无法呼吸。说完这些话以后,凌顾宸放开她,她纤细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除了些财物损失,没有人受伤,没有人调查,因此也根本没有人怀疑你。但是我稍微一查就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祝笛澜双眼通红。疼痛、愤怒和恐惧让她似哭非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做你说的事。”
“我说的事?”凌顾宸嘲讽似得微微一笑,“你根本就不敢提纵火两个字,而是用‘我说的事’来指代,有点经验的审问人都会听得出你有所隐瞒,典型的转换代称。我以为你会比我想象得更老练点。祝小姐。”
祝笛澜瞠目结舌,许久她发出很无力的抗议,“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证据?我不需要证据。我并不想扭送你去警局,我只要知道这样的事你做得出,就足够了。你在没有任何靠山的情况下独自策划这样的事并且逃脱,从这个方面来说,你行事确实狡猾又大胆。”
凌顾宸轻描淡写地继续说,“我告诉你,怀疑那场火灾的人不止我一个。孙梅十有八九也猜到了。我之前已经私底下与她见面,当然,谎称是你的男友。她见我条件不错的样子,就暗示敲诈。”
祝笛澜听到这一句,神情明显地惶恐起来。
“别担心。”凌顾宸语气一转,又成了最开始那个绅士温柔的样子。
他握住她的手臂,轻抚上面的红印子,就像在哄小孩别哭,“今晚我们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好不好?”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祝笛澜开始后悔,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使得这件事露出了马脚? 纵火,她计划了很久,心思缜密如她,确保万无一失不留证据之后才开始行动。
她到底为什么要来泊都,被廖逍和凌顾宸盯上,现在又被这样要挟而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被孙梅以此敲诈,没有凌顾宸的帮助她承担不起这后果,所以现在她只能被凌顾宸牵着鼻子走,根本不知道前方踏进的下一个泥潭是什么。
“凌先生,您和我们家笛澜说什么悄悄话呢?来陪陪我们吧,少了您怪无聊的呢。”
凌顾宸迅速抬手遮住祝笛澜的侧脸,把她揽到自己胸前,不让孙梅看到她在哭,笑着回:“知道了,孙老师,笛澜有点激动,我先陪陪她,一会儿就过去。”
孙梅“哦”了一声,叁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两人。
看到孙梅离开,他抬起祝笛澜的脸。她呼吸渐渐平稳了,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但是泪痕还在。他伸手帮她抹去眼泪。
“你想好了吗?今晚,不是他们,就是你。”
凌顾宸莫名的温柔里暗藏杀机,“这些人,都伤害过你。我现在为你提供这样好的机会,让你品尝复仇的快意而且无需承担后果,不好吗?”
威胁的意味愈发浓厚,“如果不是他们,那我也不会放你走。你想想,为了这群人,你值得吗?”
“没有完美的犯罪。总会留下痕迹。”祝笛澜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些。
“我可以。”凌顾宸微笑,“现在我的人都在他们的寓所里,销毁所有我与他们的联系记录。今天之后,孙梅梁宝威会休长长的假,长到某天有人想起他们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已经不知所踪。陶辉,不过又是像他往常一样招惹着他泡不上的女孩子,只不过这次他招惹到了尧城某大佬的女儿,被好好修理了一番而已。黄路鼎,他这样刚出学校失业已久的人,谁会过问?”
他看向屋外,祝笛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他军队一样的保镖团,“你一句话,今天一切都结束。”
祝笛澜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天空,听见客厅里那四人杯盏交错,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她想起在孙梅家的沙发上,梁宝威把她死死按住,她哭喊到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孙梅回来的时候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梁宝威身下拉出来狠狠扇她。
她不得不辛苦打工,等车时冻得瑟瑟发抖,后脚跟磨出的茧褪去又生,手上的伤口不断开裂。陶辉坐在她身上用汗臭的百元大钞疯狂抽打她的脸。
她走在学校里,上大课时被各种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她甚至不能辩解。
祝笛澜感到脸颊一阵酥痒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些毫无尊严的过往,那些不可诉说的委屈和哀伤,伴着她孤独挨过多少寒冷寂寞的夜晚。
凌顾宸看到她带点浅棕色的眼眸转向他,又看到他之前捕捉到过的冷漠和恨意。
“我不想让他们走得太轻松。”
凌顾宸与她对视了几秒,眼里是得逞的欣然笑意。
他招招手,屋外走过来四个人,统一的黑色西装。
为首的男人剃着利落的平头,和凌顾宸有一样的剑眉,腮骨的线条比凌顾宸更利落坚毅些,身材也稍壮,他对凌顾宸微微点头。
“凌先生回来啦。”孙梅外扩的颧骨上顶着的那双小眼睛闪闪发亮,“刚刚是不是我们家笛澜惹你不高兴了呀?情侣嘛,偶尔拌几句嘴很正常的。”
她转向祝笛澜,“笛澜啊,你有这样的福分找到凌先生,可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不来。”
祝笛澜一语不发,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