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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赵德昭的大船前面有两艘小船开道,旗帜摆处,一艘艘商船、货船尽皆驶到岸边给其让出水道,等钦差大船驶过,才又鱼儿一般散布到整个河面上。再加上钦差大船上面有巨帆和两大排桨手,行程很是迅速。
魏王赵德昭上了船,略微适应了一会之后,便让人将罗公明、叶尘、皇甫同、李佑、王鑫、胡正一叫到自己所在房间的外厅,再加上赵德昭的老仆人陈东阳,一共八人商讨筹粮之事。
赵德昭一看人已经到齐,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叶尘和罗公明身后,略一犹豫扭头对罗公明说道:“罗大人!你是钦差副使,此次江淮筹粮如何行事,不知罗大人心中可有定计?”
罗公明先是恭敬向赵德昭行礼,然后说道:“祥符伯也是钦差副使,且整个计划方案乃是祥符伯所提,不如先听听祥符伯说说自己的计划。”
赵德昭深以为是,看向叶尘。
叶尘也不客气,自己的确已经有所准备和筹划,不过因为他已经隐隐察觉到此行可能会牵扯到两赵相争,特别是他想起在原本历史中,赵普是有名的贪污受贿,这江淮地带的官保不准便有给赵普送过厚礼之人。所以,就在刚才,叶尘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不想再过多蹚这个浑水。
叶尘没有将自己本想着找出一两个趁机谋以私利的地方官吏杀一儆百,从而以点带面的计划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猜到,开封府赵光义派来的两位属官王鑫和胡正一,肯定会将这件事不遗余力的做好。他甚至想着回头找个借口,离开钦差队伍,自行游山玩水一番。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还真没怎么好好的领略过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原生态美景。
有了这样的想法,叶尘便轻咳一声,向赵德昭和罗公明行了一礼,说道:“按照计划,各路差使昨日便已提前派出,朝廷的公文也已经给各州、县下发。事情的具体运转,不需要殿下过多关注。殿下乃是代天巡狩,以下官看来,主要目的是督促地方尽心尽力,防止有贪官污吏和粮绅豪商勾结,囤积零食,谋以私利。所以,下官认为,殿下不用提前便定下确定的去处,尽可一路行去,随走随停,根据各州县具体情况,随时督察督促。”
“祥符伯此言差矣!”叶尘话音一落,胡正一立即便说道:“按照祥符伯所说,殿下漫无目的,随走随停,所耗费时间就没有个准数?而我们此行时间又极为紧张,如依此法按部就班,时不我待呀。所以,以下官看来,我们应该找出一两个趁机勾结地方粮绅、豪商谋以私利的官员,以雷霆之势进行惩处,这样便达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其它州县官吏无不引以为戒,尽心尽力筹集粮食,修建水闸。而那些想趁机囤积粮食谋大利的粮绅和豪商也定会吓住。这样一来,既节省了殿下的时间,又可顺利完成此次筹集粮食的大事。”
叶尘心想果然如此,但面上却一脸认真地说道:“胡大人所言极是,是在下想的简单了。” 胡正一没想到叶尘立刻便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主动赞成他所说,不由一怔,紧接着便对叶尘生出好感,特别是看着魏王也跟着点头意动之后,更是喜上眉梢。
可是不等赵德昭说什么,皇甫同拂了一把胡须,看着叶尘,面色温和说道:“呵呵呵!祥符伯乃是世外高人弟子,不知世间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第93章 南唐国主
紧接着,不容别人插话,他又看向胡正一,脸上刹那间变成一幅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厉声说道:“但胡大人此言荒谬,我大宋乃是天邦中国,尊崇圣人之道,素来优待士子官吏,所谓刑不上士大夫便是此意,且我大宋从不以苛政暴律治理江山,焉能用严刑酷法行那杀鸡儆猴之事。以这样的法子来对付江淮官吏,无疑自毁我大宋之基。”
叶尘心中冷笑,心想这就开始了吗?只是赵普为一代名相,派来的幕僚用来反驳胡正一的理由,还真是太过可笑。
胡正一和王鑫面上同时流露出讥讽,这次却是后者说道:“皇甫先生读书多年,难道不知‘乱世重典,事急从权’的道理。要知道我们只有两个多月时间,所有州县都去走上一遭,那绝对是来不及的,难道皇甫先生想要让魏王殿下没有完成筹集粮食的大事不成。”
开封府派来的另一属官王鑫说话比胡正一还要犀利,且反击更是只指要害,皇甫同和李佑脸色微变,另一边赵德昭也是听得神色一沉。罗公明始终神色平静如冰面一般,让人难以看出心中所想。而陈东阳看似神色不变,但叶尘却从中看出一丝冷意和不满。
叶尘自然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不再吭声。当然,若是单纯只为了此次能够筹集粮食一事,叶尘自然倾向于开封府王鑫和胡正一二人的意见。
“王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赵普推荐的另一外幕僚李佑出来说话了,且比皇甫同还要慷慨激昂:“王大人、胡大人!你二人这是陷魏王殿下于不义,如此一来,天下官吏、士子们将会如何看待魏王千岁?如此做事莽撞、不计利害……”
李佑唾沫横飞,又如舱底河水般滔滔不绝讲出许多道理来,罗公明眼睛微眯,好似睡着一般。而陈东阳眉头微皱,面有愠色,只是不是这愠色是针对谁的。叶尘心中对赵普派来的这两个幕僚又看轻了几分。
王鑫和胡正一见赵普的两名幕僚如此愚蠢,所说道理都是纸上谈兵之类的虚伪大道理,再加上这两人自持年龄,说到最后竟然以教训晚辈的口气,不由终于撕破脸皮,王鑫冷哼一声,将李佑的话毫不客气的打断:“李先生,此番南下,以魏王殿下为钦差,罗大人和祥符伯为副使,而在下和胡大人乃是陛下亲点负责南下所有不法之师的具体彻查。可李先生和皇甫先生只是一介幕僚,唯可建议罢了,若是有建议,只需说出,却不需要说这么多废话。”
李佑和皇甫同虽不是官儿,但是作为当朝宰相的心腹幕僚,平日间朝中百官哪个不敬他三分。如今王鑫丝毫不给他面子,气得两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赵德昭其实在心底深处更亲近赵普,毕竟此次封王乃是后者一力所成,且为了将来最终目的,他也应该更亲近赵普才对。可是李佑和皇甫同二人所说的道理实在是牵强了一些,特别是明显不利于他此次筹粮大事。说白了他也知道王鑫和胡正一所说更有理、更可行,更应该去施行。
但他一想起离开时,赵普亲自带百官相送时的热情,便有些拉不下脸,去驳皇甫同和李佑二人面子,正在为难之际,赵德昭目光一扫,突然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罗公明,便说道:“哈哈哈!两位大人和两位先生说的都各有道理,不只罗副司使对此怎么看?”
罗公明心中叹了口气,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李佑和皇甫同,在二人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中,终是没有说违背良心的话,简单地说道:“下官认为胡大人和王大人所言更加有理一些。”
赵德昭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陈东阳,说道:“陈伯!您对此事怎么看?”
陈东阳将赵德昭神色看在眼中,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殿下还是经事太少,缺乏经验啊!赵普身为当朝宰相,身边的幕僚怎么可能表现的如此不堪,这明显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让这二人故意这样说。
陈东阳这样想着,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口中则恭敬地说道:“老朽也认为胡大人和王大人所说有理。”
赵德昭眼见有两人同意了胡正一和王鑫所说,便心中安定了不少,心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表达自己的立场,也算是给足了赵普的面子。
“不过,两位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此次最大的问题的确是时间紧迫。所以,所谓事急从权,本王也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王大人和胡大人所说更加适合此次筹粮之事。不过,以严刑酷法行那杀鸡儆猴之事来对付江淮官吏,此事多少对本王名声有损,所以王大人和胡大人查办过程中,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切不可妄动私刑。”赵德昭说道。
“殿下只要顺利将此次筹粮一事完成,自会得到偌大的威望名声,可若是出了差错,威望名声一切皆无。”陈东阳终于忍不住肃然说道。
赵德昭心中一凛,点头说道:“陈伯所言极是,是本王被名声所累。等下一个州县码头靠岸之后,本王便让前期派出去的所有御史将调查结果送过来,从他们口中找个懈怠公务,进度缓慢的州县,前往此地进行彻查。”
叶尘眼见时机已到,开口说道:“殿下!此次给京师筹集粮食的关键除了地方州县能够筹集到足够多的粮食之外,便是运输的问题,而能否按时将六百万石粮食运到京师,最关键的则是水闸的修建。所以下官建议我们兵分两路,由下官和罗大人带人去督查水闸的修建。而殿下带人去行那杀一儆百之事。”
罗公明看着叶尘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子将我要说的话提前说了出来,赶紧补充道:“殿下,下官觉得祥符伯所言有理,水闸一事的确事关重大。”
赵德昭深以为是,且感觉叶尘和罗公明也的确是一心办事的人,便没有怎么犹豫地说道:“祥符伯和罗大人所言有理,等下一个码头,我们便兵分两路。就由两位副使去督查水闸的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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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讨结束,众人散去之后,叶尘跟着罗公明站在船头,一边观赏河边景色,一边说着事。
“罗伯伯!您也是知道的,一直有歹人欲对晚辈不利,所以晚辈为了自己安全着相,也为了不牵连到罗伯伯,晚辈不能和罗伯伯同行,所有钦差仪仗也不能带着。因为晚辈只有隐匿身份行走江淮,隐于茫茫人海之中,才是最为安全的。”叶尘由衷地说道。
罗公明神色中满是担忧,说道:“此次江淮之行你就不应该来。如今已经被陛下委任钦差副使,自然不能再回开封,否则就是欺君了。嗯……你小子所说也有道理,坐着钦差官船,又有钦差仪仗跟着,明摆着是给那些歹人当靶子。所以,督查水闸之事,你就不用管了,此事由老夫和贾宪去做就行了。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叶尘欣然称是。
房间中,赵德昭和陈东阳对视而坐。
“殿下!治国、治世虽然要有仁心,但绝对不可心慈手软。殿下也是经历世间恶事太少,此次殿下南下筹粮,却正是一次成长进步的大好时机。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殿下这一路上,要从山水之间和人情世故之中学到一些书本和皇宫中没有的东西,那罗公明拥有治事之才,号称我大宋财神爷,那叶尘乃是高人弟子,殿下与他们多多交流,必有裨益。至于宰相大人派来的两位先生和南衙两位推官,这四人……所言所行,殿下当要多长一个心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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