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名中年男子上了小船,掀开舱帘钻了进去。这中年男子三十多岁,其貌不扬,一张油滑奸诈的面孔,两撇细长的鼠须,肚腩微微鼓起,有些发福,但不掩其神态举止间的精悍之色。
男子进了船,向里面两位女子跪下道:“圣女!长老,属下打听消息回来了。”
舱中一双正在下棋的玉人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娉娉婷婷地站起来,正是玉道香和李思烟。
李思烟看了一眼玉道香,问道:“祥符伯是不是已经来到了泗州城,现在人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男子道:“祥符伯已入住泗沅客栈,入城之前,曾派李君浩前往城东洪泽湖水闸修建处暗中查探。之后,李君浩进了城,前往泗虹客栈面见了祥符伯。嗯……李君浩武艺不弱,属下担心被发现,没敢接近,所以他们说了什么,属下不知。”
男子说到这里,旁边突然传来玉道香一声冷哼,男子顿时脸色发白,额头顷刻间渗出细密汗水,赶紧又说道:“不过属下询问了泗沅客栈的小二,打探到祥符伯亲自向小二询问打听了名刹普照王寺前往路线,所以判断出,他们明天很可能会前往普照王寺。”
李思烟一听,也是松了口气,随着与这位圣女的接触,她已经大体摸清了其脾气性格,心狠手辣,杀个人如踩死只蚂蚁,且又将与叶尘搞好关系当成是天大的事情。为了这个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就在昨日她从开封带出来的另一位得力属下,便是因为汇报叶尘动向不够详细,一问三不知,当场被一指点成了哑巴。要不是她跪下求情,恐怕已经死于非命。
眼前这位中年男子,乃是她从开封带来的另一得力干将,不要看其如今做着盯梢叶尘的小事,但其真正身份,却是开封府最大的粮商之一。说起开封钱宁,在开封一带商界那可是无人不知,即使在江淮一带也是有些名声的。且这钱宁也是圣堂中的老人,地位虽然比不上李思烟这个外堂长老,但却也不低了。可是这样的人,在玉道香面前,好似和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也是说杀就杀的。
好在钱宁能够成为李思烟的得力干将,能力胆识都极为不俗,办事老成稳重不说,更是面面俱到,否则换一个人,若是没有派人跟踪李君浩一行人,只是回来汇报了叶尘的动向,恐怕就算不死,身上也要缺上一件东西。
“圣女!长老!属下已经将泗州知府窦士海暗中勾结的粮绅身份打探清楚了,正是泗州大粮绅王洪涛。另外,还无意中打听到,楚州最大的粮绅黄东明暗中与王洪涛交往密切。针对这种情况,属下设了一个局,现在说出来,还请圣女和长老看是否可行?”
“计划是这样的,明天属下会派人……”钱宁将自己提前想好的计划详细说了出来。李思烟开口对一些地方进行了修改和完善,然后便等着玉道香最后拍板决定。
钱宁本以为此次跟着李思烟来到江淮,伺候这位圣女乃是天大的好事,但此时却是有些后悔起来,在这位身边做事,做好了有没有好处暂且不知,可若是做不好了,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一不心小命就没了。至于自己在圣堂内门的靠山,一看李思烟在这位面前的态度,就知道想让自己的靠山庇护自己根本不可能,至于跑路那更是死路一条,根本用不了圣女出手,自己全家肯定都要被圣堂派出杀手追杀。
钱宁心中暗自侥幸,心道好险,还好自己长了个心眼,提前打听弄清了叶尘明天的目的地,且想了一个局,否则这次就算不死,也是跟原本刘老板,如今刘哑巴那个倒霉蛋一样。
李思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玉道香,等着她的决断。
玉道香眸中变幻不定,显然正在推算钱宁和李思烟为叶尘设的这个局。
李思烟如今很清楚玉道香的目的和需要,也已经猜到玉道香如今正在盘算什么。和玉道香想方设法拉近和叶尘关系一样,李思烟却是想拉近和玉道香之间的关系。
“将李君浩从叶尘身边赶走。否则会存在变数。”半晌之后,玉道香说道。
“钱宁!圣女所说之事,可有办法?”李思烟考虑到钱宁这些时日在玉道香身边的危险性,想将这个机会给钱宁。
钱宁也是人精,那能不明白李思烟的好意,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李思烟,然后开始沉思。
半晌之后,钱宁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一名属下说过:李君浩之前曾经在川蜀那边犯过事,是有命案在身的,五年前逃到了永乐边城,后来因为大宋攻占了北汉,而永乐边城被契丹所占,才南下来到了开封。如今看来是被那祥符伯所用。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但官府肯定还是有备案的,并且这种重案重犯当时是要通报各州县的。
想到这里,钱宁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面露喜色,说道:“属下想到了一个将李君浩短时间内从祥符伯身边赶走的办法。”
第99章 各方谋划
玉道香说道:“好!此事就由你去办,就在今晚。”
钱宁心中大喜,恭敬说道:“圣女放心,属下一定让李君浩在明早天明之前离开祥符伯。”
……
……
泗州,洪泽湖旁边运河上,热火朝天的水闸修建场地边上,窦士海满脸大汗,带着泗州大部分官吏奔走各处,甚至身上还有一些泥巴,面容比十多天前也黑了许多。
泗州节度推官吴冈跟在窦士海身后不远处,一脸的无精打采,每每看向知府窦士海时,眼中便充满抱怨和隐藏很深的讥讽。
“知府大人对这水闸如此拼命上心,看来我们泗州的粮食肯定是筹集不够了。不过,这笔买卖倒也划算,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只要暗中囤积上二十万石的粮食,便至少十万贯的收入。事后给赵相公送去五万贯,然后再加上这水闸修建之功,不但不会因为粮食没有筹集够而治罪,而且还会进一步交好赵相公,用不了几年,窦大人就要升成京官了。好算计啊!”吴冈心中感慨,感觉自己在做官方面道行还远比不上知府大人,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只是你要表现,你需要这水闸之功,可不要拉上我啊!真是郁闷,看这水闸至少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修建好,这样的苦日子至少还要十天啊!”吴冈心中抱怨着。自从当官以来,他何曾受过这个苦。 便在这时,在泗州城内知府衙门留守的捕头邓三阳远远向他跑来。
“大人,好事啊!”邓三阳看了一眼二十多步外的知府大人,对吴冈行过礼,低声说道。
吴冈手中拿着一把芭蕉扇一边猛扇,一边没好气说道:“什么好事啊?”
邓三阳说道:“大人,刚得到消息。几年前川蜀那起灭门案的元凶到了我们泗州城。刚才有一个川蜀商人无意中将他认了出来,跟同伴说起时,刚好被我们一个路过的捕头给听见了。刚才属下翻找出当初备案时那贼人的画像,隐瞒身份到那贼人落脚的客栈暗中打听了一下,果然是那贼子无疑。大人,如此巨犯抓住了,上报朝廷对您也是一个不小的功绩。大人,机会难得,属下已经派人盯着那家客栈,您看什么时候动手?”
吴冈这脸上无精打采顿时荡然无存,脸上满是看见猎物的欣喜。正如邓三阳所说,只要将人抓到,邓三阳自然立了大功,可自己乃是其直属上司,又主管泗州刑法之事,此事本身也就是他的功绩。
吴冈没有犹豫,快步走到正指挥着几名小吏去督促劳役干活的窦士海旁边,将邓三阳所说之事说了出来。
和吴冈一样,窦士海一听,也是喜形于色,甚至比吴冈还要兴奋,他这个时候太需要各种功劳了,光是一个水闸修建得力之功,还不能完全抵消粮食的筹集不够之罪。若是能够在他的治下抓住灭门案的巨犯,自然多多少少算是一件功劳,然后再将这巨犯渲染栽赃成来泗州是为了囤积粮食谋以私利,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窦士海眸中精光闪动,说道:“好,吴大人,你速速回城,安排人手,务必将那巨犯抓捕归案。”
吴冈欣然答应,然后带着邓三阳坐着马车向泗州城快速赶去。
……
……
泗州城,泗虹客栈。
李君浩带着两名属下,安顿下来之后,考虑到叶尘的安全问题,没有在房间内休息,更没有出去到城中游逛。而是尽职的坐在客栈一楼大厅中,点了两个小菜,喝着小酒,注意着客栈进出的每个人。
李君浩和两名属下可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不一会,还真发现了问题。
他们很快发现了六名可疑人员,这六人监视着客栈,甚至还发现,这六人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在李君浩身上。
“帮主!他们是官府的人。”李君浩右手,一名脸上有着淡淡刀疤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此人名叫许方义,观察力极强,特别是对于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极为擅长。此次李君浩南下,特意将他带在身边。
李君浩对这中年男子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一惊。
“难道爵爷的身份已经暴露,被泗州知府衙门已经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