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大宋南京应天府里最大的赌场。
此刻,刚刚华灯初上,豪赌坊中已经吆喝声不断,热闹无比,五间宽阔的厅房里面到处弥漫着酒气、男人人身上的汗臭气,以及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十一月份大冬天的,每个人的头上却都有着一层汗光。
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得发抖。
最外面的一间,有两桌牌九,两桌骰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身份也最是复杂,呼喝的声音也最响,几个腰束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必须站在桌子旁,无论谁赢了一注,他就要抽去一成。
里面一间花厅,人比较少,也比较安静,三张桌子旁,坐的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商贾,整堆整堆的花花银子,在一双双流汗的手里转来转去,桌子旁有香茗美酒,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妙龄少女,媚笑着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就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从这里摸一把银子,那里拈两镀金锭。
这里面赌钱的大爷都是身家上万的豪客,谁在乎这些。于是,输钱的人钱袋固然空了,赢钱的人钱袋也末见增加多少。
金银都已从少女们戴着戒指的纤手中,流入了赌场老板的口袋。
这赌场,是应天府第一大帮朱砂帮开的。朱砂帮已经传承了三十多年,甚至比宋国立国还要早,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应天府各行各业,帮中弟子两千,高手无数,更是有两名一流高手坐镇,在应天府的势力和影响力仅次于官府。宋太祖赵匡胤时期曾经对江湖势力有过一段时间的打压,但朱砂帮与当地官府一直保持有良好的关系,甚至应天府官吏中有一些本身就是朱砂帮的人。所以朱砂帮这些年不但势力没有缩水,反而势力越来越大。当年叶尘在华夏卫府时也没有轻易的对其动手。
此时这豪赌坊最里面一间房子,垂着厚厚的门帘,里面一共只有七八个赌客,但却有十几个少女在陪着,有的在端莱,有的在倒酒,有的只依偎在别人怀里。一粒粒剥瓜子,轻巧地送进那豪客的嘴中,她们的手指有如春葱,眼波真是甜如蜜。
赌桌上,看不见金银,用的却是银票流动,自从吴越钱庄生意越做越大,信誉也越来越好,如今吴越钱庄的银票在宋国却是已经成为堪比金银的硬通货币。而此时赌桌上每张银票的数目,都已够普通人舒服地过一辈子。
一个脸色红润,身穿翠绿长衫的中年男子,含笑在旁边瞧着,不时去拍豪客们的肩头,含笑道:“刘老板手气不好,叫翠儿陪你先去泻泻火,然后再来!”
那刘老板和其他豪客这时候的回答都一样,先是故作豪迈的大笑,然后说道:“吴老大的心意小弟谢过了,不过现在还不急,这输的还不到两万两哩!” 第1028章 豪赌坊
被称为吴老大的中年男子缩回手,含笑抚摸自己花费不少功夫特意蓄出来的小胡子,然后眸中蕴含着淡淡嘲讽之色,转身离开。
这个过程中他用的这只手一定是左手,因为朱砂帮弟子修炼朱砂掌一般都是右手,朱砂掌未大成之前右手寻常情况下一般都是藏在衣袖里。
这位吴老大便是豪赌坊的主管,也正是朱砂帮掌门七大弟子之一——玉面掌吴中天。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躲躲闪闪的走了进来,远远便打躬谄笑道:“吴老大好。”
吴中天却是脸色一沉,负手走了过来,皱眉叱道:“杜四,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那被称为杜四的男子弯下腰去,说道:“小人怎敢随意进来,只是……”他眯着眼睛一笑,悄声道:“昨天晚上有位豪客,一晚上就在小桃红那里花了五千两银子,小人一打听他的手也在发痒,所以就替吴老大带来了。”
吴中天眼睛一亮,说道:“哦!是什么人?”
杜四说道:“姓周,叫周宝光。”
吴中天沉吟道:“周宝光,什么来路。在这地方赌钱的都是什么人,你总该知道,没有来历的人就算想来输钱,别人也是不答应的。”
杜四连忙陪笑道:“吴老大放心,没有来历的,小人怎敢随意带来,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人是从西北京兆府来的大药材商。这次到中原一带,就是为了花钱寻药来的。”
吴中天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做药材生意的,我先去瞧瞧……”
说着话,吴中天将门掀起了门帘一角,探头瞧去。
只见一个面色微黑,相貌堂堂,三十多岁的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虽然站在那里不动,但看气派果然是一副豪商的样子,一看是个有钱的主。外面一屋子人和他比起来,在是否有钱方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变成仙鹤旁的母鸡。
吴中天霍然掀开门面,大步迎了出去,抱拳笑道:“周兄远来,小弟待客不周,恕罪恕罪啊。”
说着话,他拉起这周宝光的手,像是一见如故。
这周宝光果然是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豪客,桌上正赌牌九,他押了几把就输了上万两。
少女们都围了过来,争着要替他倒酒,争要为他看牌,周宝光哈哈大笑,左拥右抱,突然自怀中摸出叠吴越钱庄的银票,说道:“等我来推几庄如何?”
吴中天斜着眼角瞧,只见那厚厚桑银票最上面的一张,已是纹银一万两。立刻笑道:“张兄若推庄,小弟等等也来奉陪。”
此刻推庄的乃是应天府十来家联号米庄的东主,他已捞了三四万,正想收手,立刻笑将牌一推,说道:“周兄请小弟押天门。”
周宝光大笑道:“看我怎么将你们银子全部赢过来。”
说着话,他将两只袖子往上一卷,露出了雪白的纺绸褂子。
这一庄果然推得生龙活虎,只杀得人人汗流浃背,那米庄的老板刚赢来的钱吐出去一大半,就拉着一名十四五岁的美少女去睡了。另两人听说是有名的怕老婆虽然还想翻本,但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过了子夜,屋子里赌客已只剩下四、五个,周宝光喝了一口他身旁少女递过来的美酒,手里洗着木牌,看了一眼吴中天,大笑道:“吴老大怎么不来陪在下玩两把。”
吴中天微微一笑,说道:“小弟正已想给周兄送些钱。”
话音未落,吴中天手里也摸出叠银票,一双眼睛,猎犬般四下转动,突然将银票全都押在天门,微笑道:“五万两,孤注,无论输赢,只此一注。他一注竟下了五万,剩下的这四五个人虽都是豪客,也不禁俱都为之失色,竟没有一个再敢下注的。”
周宝光大笑道:“好,待我来和你对赌。”
他骰子掷出,是七点,吴中天拿了第一副牌,周宝光拿的第三副,吴中天瞧也不瞧,轻轻将木牌一翻——一张天,一张人,竟是天杠。
大家都不禁发出了羡慕的吁声,少女们更娇笑拍起手来。
只见周宝光抱拳,将两张牌拢在手里,一拍一推,瞧了一眼,吧的一声,将木牌叩在桌上。 大家瞧得紧张,都忍不住问道:“什么牌?”
周宝光面不改色,数出五万两银票,送到吴中天面前笑道:“我输了。”
吴中天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宝光,笑道:“今天各位想必都已过足瘾了,他日再来如何?”
大家一听,便唏吁议论着刚才的牌局,嘴里安慰着周宝光,肚子里却都在幸灾乐祸:“我比他输得要少。”于是大家都很开心,拥着娇美的少女去各自快活寻好梦去了。
周宝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道:“吴老大果然厉害,不愧为赌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