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如果有滤镜这个说法,那么教室里的同学看向洛书颜时,必然带的是清新柔光滤镜。
十一点钟的太阳光从教室外面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照在洛书颜身上。
离她不远处的班长正怔怔的看着她,就连手握着钢笔,墨水不小心沾到了手上也没发现。
一班离二班那样近,自然也听到了这首钢琴曲。
沈宴正在认真记笔记,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他的笔尖一顿。
很久很久以前,洛书颜学钢琴时他的耳朵没少受她荼毒,他的这双耳朵见证了她的进步。
也是因为听了太多太多次,这一刻,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缘由,他就是听出来了,这是她在弹奏。
这一节被班主任霸占的体育课上,沈宴第一次没有认真听讲。
他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正在弹钢琴的卡通小女孩。
——
放学后,沈宴跟洛书颜结伴回家,他们很少会坐公交车,毕竟学校离家里也不算太远,坐公交车回家的学生太多了,每次都很难挤得上去。两个人刚走到校门口准备去另一边的人行道时,突然一辆车跟在他们旁边停了车。 陆行森打开车窗,他表面镇定,其实第一次跟儿子正式见面,这让他很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冒汗。
“小宴,书颜,我来送你们回家。”
他今天没有穿得很正式,尽管看似平静,但说完这话后,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沈宴的眼神透露了他此刻的真实。
洛书颜看向沈宴,不知道他要不要上车。
沈宴静静地看着陆行森。
这一刻忐忑的人是父亲,真正淡定到平静的人反而是儿子。
这段时间沈宴能感觉到偶尔有什么人在看他,他观察过几次,后又问过洛叔叔,知道是血缘关系上的爸爸在偷看他后,他就已经做好了会有今天的心理准备。
或许他过分早熟吧。
除了那一天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自己的爸爸还在世时,他有过怨恨以外,之后一直都很平静。
就像现在,他不知道别的小孩会怎么做,但他打开了车门,先让洛书颜上车,他再上车。
陆行森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儿子是不会接受他这个爸爸,也不会理他的,现在看来,好像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
然而即便儿子上车了,他的紧张也没有缓解,在紧张时,他就会开始找话题,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个孩子坐在后座,又笑道:“这车有些旧了,是不是坐着不舒服?”
如果不是洛天远那样说,他也不会想到要去换车。
这段时间还特意找人买了辆二手桑塔纳。
只是这桑塔纳开着不是很舒服,座椅也不如他先前开的那辆车好,他怕委屈了孩子,但洛天远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也不希望沈沁还在世并且还生了个孩子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洛书颜跟沈宴是站在统一战线的,而且她对陆行森也没什么好印象,港城餐厅那个跟沈姨长得很像的阿姨还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没有解决,再加上在原著里他加注在沈姨身上那些冷暴力,都足以让她不会对他热情。
沈宴呢,随着上了初中,有时候洛书颜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像她现在也不懂他为什么会选择上车一样。
两个孩子都不说话,陆行森也不气馁,继续说道:“要不我带你们在外面吃,想吃必胜客还是肯德基,听说你们很喜欢吃海鲜,或者去酒楼吃海鲜?”
沈宴这回说话了,他抬起头来,表情不变:“不用,麻烦送我们回家,谢谢。”
洛书颜都缩了缩脖子。
虽然对陆行森这样冷淡才是正确的做法,可……这会儿在车上也太尴尬了叭!
她不应该在车上,应该在车底才对。
陆行森面露失落,可还是应道:“好。”
实验中学本来离家也近,开车很快,陆行森感觉都没过几分钟,车子就已经驶进了小区里。
他有些落寞,隔着十二年的时光,无法修复的不只是夫妻关系,还有父子关系。
那些时光,那些伤害,是很难弥补得了的。
在他所受的教育中,有四个字一直被祖父以及父亲耳提面命,那就是及时止损。
他知道沈沁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份他曾经沾沾自喜的深情,现在的他在沈沁面前就是跳梁小丑,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打动她,甚至在她看来,说不定是一种困扰。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他,知道了,感觉到了沈沁已经不再爱他,他肯定无法接受。 可正是因为不再年轻了,他在确定她不爱他时,失落过,痛苦过,最后也接受了。
如果她不爱他,对她来说会比较好过一点,可以。
他会用余生去弥补这些错误。
就在陆行森失落的时候,突然沈宴从书包的夹层拿出一张纸叠好递给他。
沈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我去书店翻过法律相关的书籍,你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在我未满十八岁之前,你都有义务跟责任抚养我,这是逃避不了的。我马上就要满十三岁了,是按十三年给你算的,这十三年的抚养费我都算好了,你可以看看我这样的算法是不是对的。”
洛书颜:“……?”
沈宴继续说:“总数我已经合计好了,下面的卡号是我妈妈的,有户名也有开户行,如果你没有意见,麻烦尽快将这十三年的抚养费都打在我妈妈卡里。另外十三岁以后,你是按月支付还是按年支付,看你怎么方便,最好不要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