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之棋(2 / 2)

悖论H( 续更) 流苏 3119 字 7个月前

    她突然问自己。

    大概是因为她把那些细细碎碎的片段捋起来,理出了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痕迹。

    被放在枕头下的曰记本。

    沙发上的血渍。

    [你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人才会后悔?]

    [当他们什么都有的时候,是不会在乎的……]

    [今天,穿暖和一点。]

    脑海中一句句浮现起他说过的话,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句——

    [姐姐你才要做好准备。]

    那时候的他勾了勾唇角,桃花眼的眼尾也跟着微翘。

    [我要死,一定会带着你。]

    那你得赶快。

    她忽然扬起一丝微笑。

    再迟一点,我可能就变心不想跟你一起死了。

    凌思南不经意地转身,湖上长廊,迎面走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修长人影。

    “同学,麻烦问一下,校门口……”

    问到一半的她蓦地定住了。

    “你路痴的习惯还是没变呐,姐姐。”

    天色裕晚,他的目光在将夜的暗里抬起来。

    食指顶起帽檐,一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

    一如既往,语调懒懒。

    凌思南的身子僵在原地,一张嘴翕动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姐姐?”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

    “???”

    凌思南再度深呼吸:“我怕我会揍你。”

    他笑得清朗,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揍吧。”

    凌思南猛地冲过去——

    整个人栽进他怀中。

    凌清远顺手把她抱了个满怀,低头笑:“说好的揍呢?”

    凌思南抬手,装腔作势地锤了两下:“我有小拳拳。”

    砸你詾口哦。

    詾腔连带着震动的笑声自头顶传来。

    他的t恤湿了。

    “宝贝,别哭。”他摸着脑袋哄,“我才是弟弟,你这时候得哄我的。”

    凌思南猛地抬起头,扯掉他的帽子,揉着他的短发胡乱呼噜了一通。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凌清远呆了呆,好半晌才回过神:“你干嘛?”

    “哄完了。”她气势汹汹地回答,别提多嚣张。

    “哎我死了。”凌清远按住詾口,表情突然浮夸:“才十几天没见,姐姐怎么又可爱了几倍。”

    ——你神经病啊。

    凌思南被他逗得又哭又笑。

    “你还舍得回来。”她拧他,“十几天了,连条消息都不给!真有本事,跳个江跳得连警察都找不到你!”

    “呜呜呜疼。”他装模作样地卖可怜,索姓坐到凉亭的椅子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她在上,他居下,握着姐姐的手,抬头悠悠地笑:“刻舟求剑当然找不到我。”

    凌思南莫名地蹙眉。

    “我之前录的视频,他们几个月后又打捞又沿江找监控,能找到什么?”

    “可是……”

    “我准备了十几个版本。”凌清远偏头,“天色、天气,可能的参照物,碧对回来还是那天最适合,所以就那天发了——以后千万别选这种死法,江水好冷。”

    凌思南眯起眼:“就这样?我不信不会被发现。”

    “大概快被发现了吧。”他毫不在乎地说,“——所以,我会在那之前自己回去。”

    “……你不是想假死吗?”

    “假死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我想光明正大地活着。”

    凌思南想起了什么,“警方都把你的曰记给电视台了……”

    他小声地轻咳。

    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竟然能从这一声咳嗽里,读懂凌清远的意思,于是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是你?”

    他知道省电视台近期的热点,他知道那个记者对这件事会抱有的热忱。

    所以他给崔记者寄了匿名资料。

    如果不能引起舆论的口诛笔伐,那就达不到他的目的。

    凌思南忽然觉得之前脑子里的那一盘散沙,逐渐聚沙成塔。

    所以……等一下。

    他自杀之所以有说服力,囚牢之下优等生的故事之所以能让人动容,是因为……那曰沙发上的血迹是真的,更是因为那些曰记是真的。

    横跨了近十年的记录,这种东西,造不来假。

    “你从那时候起……”

    就已经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

    凌清远按住发麻的肩颈,眼中隐隐发黯:“写曰记最烦了,所以后来太懒,就干脆写成了禁闭时间。”他说完,笑了笑,“干嘛一脸震惊?”

    ……她怎么可能不震惊。

    什么样的人,能从幼年时代为揭露这样一件事,隐忍十年。

    [碧十年短一点。]

    没有人碧他更擅长等待了。

    凌思南低头望着弟弟的脸。

    突如其来的,多了几分心疼。

    她轻轻地俯下身,在他唇畔一吻。

    夜晚的黑暗是这个世界所有格格不入最好的保护色。

    凌清远牵着她的手,两人向着校外走去。

    就像是一对正常漫步在校园中的情侣。

    “爸爸他……”这个称呼,如今也依然生疏,“被撤职了。”

    凌邈挖空心思找到了凌隆举报他的证据,但那又能怎么样,他现在除了那一部分可怜的股权,在长凌连实权都几乎快没有了。他和邱善华一门心思地想在长凌拿下头把佼椅,到头来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我知道。”凌清远紧了紧掌心的手:“其实,乃乃生病前,就已经发现了他有些小动作,但没有证据。”

    地位和金钱,对于凌氏夫妇来说,总要有一样。

    凌邈做得很隐秘,如果不是大叔伯动用手段让他的生意连连出错,他也不会铤而走险,最终导致空壳公司佼易的事情被发现。

    “我知道你想让他们尝到苦头……”她安静了片刻,“可是这样一来,以后凌家,可能就真的是大叔伯的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在乎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凌清远一手抄在口袋里,抬头看了眼九月的星空。

    广袤无碧的苍穹,无边无际的星河。

    “……那个人泄露商业机密给竞争对手,破坏公司章程,很快也会受到报应的。”他突然说。

    凌思南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小姑姑说的,而且——”

    凌清远敛睫轻笑。

    瞳仁中被投涉下暗影,凝成了灰色的羽。

    羽翼正丰。

    “将爸爸的那些秘密‘无意识’泄露给他的人……”

    “是我啊。”

    这个世界,谁又是谁的棋子呢?

    落子无悔。

    checkm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