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看着这满身伤痕的老人,王笑确实也不想再逼着他说一句你还要继续付出,逼着他再将满门儿孙送去战场。
但王笑默然了一会,终究还是喝道:“所以呢?!”
“打不过,所以你就能安心理得地守着这个不再有战略意义的龟壳?明知道自己只是人家钓鱼的饵,人家嘴边的一块肉……”
“你懂屁!”秦成业一个大耳刮子又将王笑拍在地上。
“知道打仗靠的是什么吗?”秦成业道:“天时、地利。天时不予,老子就得靠地利,打仗靠的是山。懂不懂?”
“老子靠着这小小的北普陀和架子山,守得建奴不敢入关。蓟镇、宣大那群蠢材守着那么好的地势还让人打得跟筛子似的,关老子屁事?!”
王笑道:“但山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扯,你不去质问那群蠢材,反而跑来问老子?还不是看上老子关宁铁骑这块大肥肉,狗鼻子亮光的玩样……”
“不错!你做的够多、也比他们好,我来逼你确实不该。但不是我在逼你,是形势在逼着我们!你生逢此时,就只能被这世道榨出所有的血肉来。你做得再多再好、受再多伤、死再多子孙,挡不住建奴就还是得死。我说过了,你没得选。”
“凭什么?!”
“乱世就是如此,天地就是要让你这样活。你问我凭什么?!”
秦成业虎目圆睁,一时语塞。
王笑往前走了一步,道:“你看,我们谈的很明白了,关锦宁防线没有前途。你就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迟早要被煮熟。你不把我推下去,说明你也不想投敌。那就,要么慢慢地熬死,要么痛快地拼一场……”
秦成业沉默下来。
哪怕他早早就知道王笑说的事实,他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温水里的青蛙跳不出来,因为各中艰难只有青蛙自己知道……
良久。
秦成业开口问道:“皇太极真的死了?”
他确实对皇太极畏惧极深,这些年来,他太明白这个对手的可怕。
“不死也快了,我很确定。”
“你怎么知道建奴今年会出蓟门再次入塞?”秦成业又问道。
“因为我在蓟镇挖掉了杜泽志的党羽,又把张永年留在那里。建奴如果现在不把这颗钉子拿掉,对他们而言,越往后越麻烦。” 对这件事,王笑其实是没有十足把握的。因为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这次入塞。这是他凭着如今的形势做出的布置,人家上不上钩却不好说……
秦成业皱着眉,摇了摇头,又道:“但奇袭沈阳还是太冒险了,老子可以收复义州。”
“不行,那没有意义……”
“意义?”秦成业想了想。
忽然,他盯住王笑,厉声喝骂道:“让老子的人去送死,你的目的是什么?”
王笑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道:“重挫建奴……”
“老子问你,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秦成业说着,一把提起王笑,目光似要将他剐成碎片。
“好吧,实话实话。”王笑道,“我最坏的打算是……哪怕让关宁铁骑和八旗打个两败俱伤,也要杜绝你们投降的可能。”
这话此时听起来,便像是‘我要让你们去送死’,但王笑盯着秦成业的眼睛,很是真诚。
“老子弄死你!”
秦成业一股怒火顶到脑门上,一脚踹在栏杆上,将那木栅踹裂!
木屑纷飞中,他提进王笑,便要向高塔下丢去。
寒风凛冽,王笑脚下一空,身子在空中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