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这一箭迅猛如流星,秦山湖、白老虎皆是大吃一惊,飞快向山下奔去。
一路连爬带跑扑过去,秦山湖当先抱起王笑,脸上已是一片骇然。
却听山道上马蹄如雷滚滚而来,一杆杆大旗迎风招展,一时数不清有多少兵马从平顶山上冲杀过来。
当先一员猛将策马疾驰,速度如飞,刚刚放下手中的长弓……
“是建奴精锐!”
“哪里来的建奴?!”
王笑这四千楚军分出一半埋伏在兴京城下,此时经过厮杀战场上不过一千五百余人,纷纷高呼着向后撤来。
秦山湖一时顾不得看战场,低头看向王笑,只见他腹部血流不止,眼里半点精神也无。
“侯爷……”
“快!帮我……你扶住侯爷……”
“剪箭尾……”
“等等!有倒勾。”
“顾不了了,箭杆上有槽,再不拔血要流干了……”
“啊!”
王笑撕心裂肺痛叫一声,脖子上青盘爆起,身子抖个不停。
“快!按住……”
慌乱中,白老虎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大喝道:“建奴太多了,你护着侯爷快走!”
王笑痛得眉头紧锁,张了张嘴,喉头血溢了秦山湖满身都是。
“攻城门的……两千……人……呢?”
白老虎望向山上那滚滚而来的铁骑,道:“建奴从那边过来,定是被全歼了,管不了他们了……你们快撤!”
秦山湖大喝道:“快撤!护住侯爷!”
“兄弟们,随老子断后!”
“保护侯爷……”
秦山湖一行人扶起王笑便走。
他们没马,知道跑不过建奴,便向两边的山林间跑去。
王笑挣扎了一下,想回头看却没有力气,喃喃道:“看看是……什么旗?”
“侯爷,别管了,快走……”
“什……么……旗?”
“镶黄旗。” “是……谁?”
“快走!别管是谁了……”
“问……是谁?”
白老虎推了秦山湖一推,转身向后方大喝道:“来将何人?!”
“来将何人?”
声音震天,在山谷间回荡开来……
马蹄如雷,回应他的是一声声杀喊。
“杀南蛮子!”
“杀……”
白老虎提刀在手,只觉血脉喷张。
顷刻,一声大吼震天盖下来……
“你爷爷,大清一等梅勒章京,护军统领,满州巴图鲁,瓜尔佳……鳌拜!”
……
‘鳌拜’二字入耳,秦山湖脚下更快。
王笑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咳……哈哈哈……”
他一边咳一边笑,血流得浑身都是。
“哈哈……皇太极……你他娘的……终于舍得……回来了……”
现在我就是死,这一局,我还是赢你了。
和我比狠?
哈哈,看谁狠啊!
~~
盖州城西两百里。
骏马疾驰而来,扬起一路烟尘。
“报!”
“大帅!西面一百里发现大股建奴骑兵,粗计超过两万余众……”
秦成业喝道:“旗号。”
“正白旗。”
秦成业猛然转过头,眼中精光迸发。
“多尔衮!” “报,南面发现大股镶白旗和镶蓝旗兵马。”
“报,东面……正红旗。”
秦成业面沉如水,转头向北看去。
好一会儿,几骑快马远远奔来。
“报,北面……北面发现大股兵马……是……是正黄旗。”
秦成业面色微微一变。
他身后秦山渠、秦山水等人纷纷纵马上前。
“父帅,我们被包围了,当立即冲围……”
秦成业并没有回答他们。
他这一生战功睥睨,从草莽之辈走到这一步,天下间几无敌手,除了……皇太极。
那个满州人的帝王,一次又一次打败他,将他的英雄志气击得粉碎。
这一刻,年迈的老将想要做一个决定。
接着,巨大的、贯穿了他一生的失败阴影忽然盖下来。
——该向哪突围?是不是自己往哪,都落在皇太极的算计当中?
秦成业试着开了开口,竟是说不出话来……
~~
京城。
从宣大来的勤王兵马刚刚在城外扎营下寨。
孙白谷还未来得及卸甲进城,忽有几骑快马从京中奔来。
“齐王信令……放行!”
营栅才拉开,一队人飞快奔至孙白谷面前,为首的一名中年书生翻身下马,一抱拳便道:“鄙人王珍。”
神色极是郑重、焦急。
孙白谷一抱拳,还未开口寒暄,便听王珍压着声音,语速飞快地道:“蓟镇败了。”
“什么?”
“奴酋大军已向京城奔来,恐一日便至,督帅不必去蓟镇了,请移师城内,守卫京城。”
“消息确定?”
“不确定,只知蓟镇大败……探子远远见建奴兵马往京城而来,其势浩大,不知人数几何,且难以近探。”
孙白谷颇有老将气度,并不慌乱,沉吟道:“可有见到奴酋大旗?”
“有,奴酋已亲至。”
孙白谷不自觉将手按在刀上,皱了皱眉才缓缓道:“奴酋奸诈狡猾,实虚难料。” “晚辈明白,但京师防务不可不慎,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时没空详谈,王珍翻身上马,抱拳道:“晚辈还要组织百姓入城,守城之事拜托督帅了,布好城防后齐王会亲自见督帅……”
~~
居庸关。
鲜血顺着城关流下去。
箭雨袭下,瑞朝士卒惨叫着倒在地上。
滚木与巨石砸下来,无数人哀嚎不已……
“攻城!不许停!”
不断地有兵士大叫着从城关上摔下来,掉在地上摔成烂泥。
但也有兵卒终于在关上站稳了阵脚,奋力向楚军杀去……
惨烈的厮杀中,居庸关的关门被缓缓打开。
爬进关城的瑞兵还在奋力推着大门,楚军又冲过来将他们砍倒在地。
唐节大怒,提槊便冲上去。
长槊翻飞,如群魔乱舞,顷刻间杀得楚军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