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才不愿意承认自己自己是小孩子,像她每回惹了祸都说自己是小孩子。
苏木没同他争,反问:“你几岁?”
“我已经十五了!”易灼认真道。
“弟弟,你再不去,你们的队伍便会因少了人而将比赛输了。”苏木叹气。
一声锣响,欢呼声自看台传来,上一盘比赛已经结束。已经耽误不得,易灼压下与苏木继续争辩的心思,嘟囔了一句一定会将球杖还给她才跑向看台。
苏木目送他跑远了才将目光放在自己手上,此地离马场大门实在有些远,她也懒得为了吃一根糖葫芦再原路返回,摇了摇头背着手往亭子走去。
东边亭子高矮一排,除去对着看台的那一边,余外几面皆用幔布遮挡。苏木走近时,其中一座亭子的幔布被人掀起。沈行在自亭内出来,偏头与人说着话,眼角眉梢皆是漫不经心,唇角勾起一点看不出真心与否的笑,十足一副散漫纨绔的模样。同他说话的那人苏木恰好认得,是大理寺少卿。素来以冷血无情著称的大理寺,面对沈行在却十足谄媚。
跟在沈行在身后的郭宫第一个看见苏木,接着沈行在的眼神也落在她身
她仍记着沈行在说她偷改卷子的事情,无论是否是玩笑话,总之她记着了。这世间并非所有的玩笑话皆能随意说出口。
避过沈行在的目光,苏木冷下脸钻进亭子里。
沈行在出现在此地倒也不稀奇。他的身份在那摆着,靖远侯的名号便足以压得住场子,加之好歹算是官学的挂名夫子,院长请他来亦是无可厚非。
六支队伍用颜色各异的衣服区分,苏木所在的学堂穿着的便是白色的衣服。此次马球赛,董仲宁与关云南亦在其中,对上的正好是易灼所在的学堂。 亭子之中的视野最好,但苏木依旧分不清人。所有人皆穿着一样的衣服,离远了看高矮胖瘦并无区别,她眯着眼睛分辨许久才勉强通过肤色辨出一个关云南。
此场比赛甚是激烈,看台上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苏木却是看的兴致缺缺。待解决完管事早已备在亭子中的茶水点心,才慢吞吞地出了亭子透口气。
透气自然不能往人多的地方钻,她想了想,又往树林里的偏僻小道钻。
今日的偏僻小道一点也不安静。
苏木躲在树后面,再隔五步便是沈行在挺拔的背影与大理寺少卿的脸。
“禀侯爷,户部侍郎吞下的二十万赈灾款就在石镜山后的一处山洞之中。”
“查清楚了?”
“千真万确……侯爷,这笔赈灾款该如何处置?”
低低的笑声传入苏木的耳中,苏木听过许多次这样的笑声,沈行在觉得势在必得或是捉弄她成功后便会这么笑。
“放在本侯库房里自然比放在刘大人手中稳妥。”
喧嚣被林子拦下一大半,只有模模糊糊像是被吞下的余音勉强钻进来,甚至没有沈行在的声音清晰。苏木的手指扣着粗糙的树皮,呼吸轻的险些要将自己憋坏。
这一手,叫黑吃黑?
年前蜀南地龙翻身,朝廷拨款二十万两白银赈灾。银子下河运到蜀南后便不翼而飞。蜀南一带的河运归南斗帮管辖,可朝中官员却并未将那笔赈灾款交由南斗帮护送,而是调了一批士兵护送。此事发生后接连摘了好几个官员的乌纱帽,还顺便给南斗帮送了一波好名声。往后凡是要往衢州以南下水运货,都是交由南斗帮一路押送。
原来赈灾款不是在蜀南丢了,而是自一开始便未送上船。
“那……下官今夜便去石镜山……”
大理寺少卿的声音停下,等着沈行在授意。
“不必操之过急,本侯这几日还有要事要忙,先暂且让刘大人多留两日。”
苏木凝神听完后立刻跑出树林,右手撑着膝盖弯下了腰,抬臂抹去额头上的细汗,轻轻喘气,睫毛颤颤将眼底的怒意掩去。
无怪乎沈行在非要去一趟侍郎府,想来当时郭宫不见的那段时间里便是在摸探赈灾款的位置。
而她也不过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
第18章 瞎说
又是一场终了,锣声将苏木敲回神。
松开握紧的拳,苏木慢慢直起身,隔得很远便看见易灼朝她跑来。
少年的发尾晃得极好看,跑到她面前才喘了几口气,额上细汗闪着光,汗渍大概进了眼睛,让他有些难受地眯起,“总算是找到你了。”
稳了稳心神,苏木舒出胸口一股浊气,“找我做什么?”
易灼自背后拿出球杖,“这个,还你。”
“……”苏木没接,“就是一杆球杖,你也不必特意跑来还我,何况这球杖也并非我的。”司徒家的人都喜欢在此地跑马,也常常有皇族子弟带着好友在此打马球,故而马场总备着几杆球杖,本就是没主的东西,拿走了也无妨。
易灼闻言慢慢将球杖收回,面上带着几分失落,“你不要吗?”
少年大老远将球杖送来,她表现的并不在乎似乎的确有些不妥。看着少年黯淡下去的眼睛,苏木挠着鬓角,“我方才见你们赢了球赛,这杆球杖就当是我送你的……贺礼吧。”
“你看了我的球赛?”易灼重新看着她。 “啊?嗯。”
和董仲宁他们的球赛撞在一场,自然是看了的。
易灼闻言抿着唇露出一个拘谨又羞涩的笑,“他们说我的马球打得比锦衣卫指挥使厉害。”
苏木被他的自信惊到, “那你这也太自信了吧。”
上饶皆知锦衣卫指挥使打马球是一绝,多年来未逢敌手。这是事实,苏木再了解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