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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疏通之前,一行人住在就近的驿站。
这几日的雨势已有减小的苗头,洛州城中也没有理由再往后拖延。
一行人在厅中用早饭时,郭宫忽然疾步走了进来,站在沈行在面前。沈行在会意,看了舒秦一眼,两人起身,带着郭宫上了楼。
苏木继续掰着她的馒头,见易灼不停朝楼上看,挥挥手将他的注意力拉过来,“别看了,好好吃饭吧。”
这几日易灼也隐约察觉他们来洛州的目的似乎并不完全在于赈灾。只是问舒秦,舒秦定然不会告诉他,他更不可能去问靖远侯,只好将目光落到苏木身上。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苏木虽不知道他要问些什么事,但总归与沈行在和舒秦有关。舒秦自己都未告诉易灼,她自然也不会多嘴。
见易灼仍要开口,她先扭头与吉柳儿说话:“早知如此,你当时就该与帮众一同行水路。”他们还带着押运粮食银子的车,只好走官道,如今也只能被拦在路上。
吉柳儿笑道:“洛州大雨,河面暴涨,水路比陆路不是更危险?总归也不急,还不如与你们一道走,届时到了洛州,两侧夹道欢迎,让我也常常被太守恭迎入城的滋味。”
“你似乎不大喜欢洛州太守?”苏木问。
吉柳儿哼笑一声:“你这话说的,我们是江湖中人,南斗帮办水运也就是给帮里的弟兄们一口饭吃。我们想在洛州混,对这些官员总得恭恭敬敬点头哈腰不是?做生意的哪能喜欢当官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圆滑含糊,没有正面回答苏木的话。
既然吉柳儿看破她在有意试探,也不愿与她说实话,苏木自然识趣的没有再问。但吉柳儿能说出这种话,她倒还真要重新审视这位洛州太守了。
用罢饭,苏木便上楼去寻沈行在。
开门的是郭宫,见是她,恭恭敬敬地侧过身。苏木先探进去半个身子,见沈行在与舒秦分坐两侧,似乎是在议事,见到她来,便不再说话。
“你怎么来了?”舒秦起身去接她。
沈行在懒倚着太师椅椅背,架着二郎腿,手指轻慢地敲着扶手,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苏木脚步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快步往空着的椅子走去,避过舒秦走过来的步子。
“我见你们两个上了楼,想着大概是有了什么消息,想上来听一听。”
她自舒秦面前错开步子,舒秦一愣,目光跟着她。
苏木已经扭头在问郭宫有什么新消息。
沈行在淡淡将目光收回,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第76章 赈灾
“苏木, 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一切有我们。”舒秦道。
“为何不必?”苏木正色道,“即便有你们在, 你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得到我,即便是能护得到我,若因我的不知情而让你们的计划出了差池,这个责任我负不起。”
舒秦忽然意识到苏木与之前有些不同了。以往她并不会过问政事,便是旁人并不介意她在场, 一旦谈及政事, 她也会主动避开。如今,她会主动询问。她从前是愿意任身边人保护,现在似乎是要从保护圈中走出来。
但舒秦依旧不想让苏木有一丝一毫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他只能寄希望于沈行在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西夏的六王子遭人刺杀, 如今性命危在旦夕。”沈行在神色自若,似乎并不觉得一国皇子被刺杀是什么要紧事。
他自然不觉得要紧,六王子多半是他授意动的手。
他近来将西夏如今的局势一点一点,详细地告诉了苏木,还教她分析了西夏的局势。 西夏皇帝已近暮年,但储君仍未立, 老皇帝也没有要放权的意思。几位王子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即便老皇帝严防死守, 毕竟力不从心,依旧让几位王子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老皇帝心知肚明,朝中以大王子、五王子与六王子势力为最大,老皇帝老奸巨猾, 让三位王子相互制衡。
六王子此番出事,即便保住了性命也要遭受重创,三环之中丢失一环, 平衡破坏。老皇帝、大王子与五王子之间必然相互猜忌。这种情况下,谁都想着先下手为强,西夏朝廷才是真正的战场。无论洛州地界安插的是哪方势力,此时此刻都必然无法顾及。而西夏三方势力,无论如何争斗,谁是赢家谁是输家,一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于北豊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在洛州外的驿站坐着。
窗外传来一声鸟叫,郭宫将窗户打开,从停伫的信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交给沈行在。
沈行在打开看了一眼后,嘴角微微扯了扯。
舒秦见状,神色严肃地问:“上饶的消息?”
沈行在的食指与中指夹着纸条,手指一侧,将有字的那一面摆出来。苏木也探着脑袋去看。
纸条上写着——圣旨五日后到,见机行事。
这字迹苏木与舒秦皆很熟悉,这是永昭帝的字。
相较于舒秦,苏木倒是很淡定,寥寥几字看不出玄机,便十分好学地提问:“什么圣旨?”
“全城封锁。他们喜欢在洛州传递消息,那便瓮中捉鳖,一锅炖干净。”
即便是靖远侯权势滔天,也没有封城的权利,若是硬来,届时被倒打一耙,随时有可能被扣上谋逆造反的罪名,但若是有了圣旨,便师出有名。
苏木实在不得不佩服沈行在的深谋远虑,还未进洛州,沈行在已经连后手一起准备好了。
期间舒秦一言未发,听完沈行在的计划之后便起身离开,行至苏木身边时略停了停,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只剩下沈行在、苏木与郭宫三人。在侯爷的眼神示意下,郭宫自觉离开。
等人走完,并没有沈行在所料到的崇拜的眼神与夸奖,苏木反倒一脸严肃地叫他的名字。
沈行在也敛去笑容,配合着她应了一声。
“我答应过你会与舒秦保持距离,可我与他毕竟是朋友,总要有来往,不可能一直像方才那样避着他。”苏木知晓沈行在有多醋,是以适才见他又醋了,便想着先将这位爷的情绪安抚好。但她总归不能与舒秦断绝往来,也不可能因怕沈行在吃醋而永远避着舒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