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对越是亲近的人就有种越是冷静的残忍。若是她不喜欢的人, 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斩断所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他如今是苏木的朋友,可以提醒她天寒加衣,可以同她嬉笑打闹,若是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往后苏木遇到他都只会客客气气的。
怕让人误会能够再进一步,苏木可以避开全部有可能变成暧昧的接触。
“你为何不去与靖远侯说这句话?就算退一步, 按年纪,也应该是他让着我。”舒秦知道沈行在就在窗外, 他将自己摆在朋友的位置上,不代表他就能看的惯沈行在。
“他才大你几岁,”苏木觉得舒秦幼稚得紧,“按你这么说, 你怎么不知道尊老?”
窗外,郭宫清晰地看见自家侯爷的脸眨眼间黑如锅底。
舒大人这是摆明了要气侯爷,郡主也是傻傻的上了舒大人的套。
果然还是后生可畏啊!
一句“尊老”让舒秦实在忍不住, 一脚撑着桌下横杠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才朝她努努下巴,“你开个窗。”
苏木一头雾水地照做,推开窗,对上沈行在面无表情的脸。
愣了一瞬,苏木立刻弯着眼睛朝他笑,笑得比这难得的暖阳还灿烂。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笑得够快,沈行在就没法对她生气。
沈行在的面无表情也的确只维持了不到一会儿,最终还是似笑非笑地提了提唇角,“该回去了。”
苏木清亮亮地嗯了一声,立刻往门边走,路过舒秦时还朝他坐的椅子踹上一脚。没见过这么不当人的,居然对她使阴招,若不是她足够机灵,现在就完蛋了。
她这一脚险些将舒秦踹下来,好在脚支在地上,勉强稳住,稳住后又是更嚣张的放声大笑。
苏木气呼呼地剜他一眼,到了沈行在面前又笑得一脸谄媚,“你办完事啦?”
“回去。”沈行在自喉间溢出一声轻哼,转身朝外走去,苏木跟在他身边。
两人走了一段,沈行在忽然停下,“这段路难行,你小心走路。”
他们脚下这一段路是石子路,崎岖不平,说不上特别难走,若是走神倒的确有可能会绊跤。苏木点头如捣蒜,认真走路。
再走一段,沈行在忽然又停下,“认真走路,摔了可不怪我。”
“我真的认真走路了。”苏木一脸诚恳地望着他。看好了才落下脚,还不够认真?
沈行在的眉头皱起一点,似乎很不满意她的答案。
苏木一头雾水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心中隐隐有个让她忍不住发笑的猜测。
她朝沈行在伸出手,“路太难走了,要牵。”
沈行在眉宇舒展,拉过她的手。
苏木死死咬着唇,心里快笑疯了。
她偷偷挠了挠沈行在的掌心,沈行在反手十指相扣,让她的手指没法作乱。
“沈行在。”
“说。”沈行在语气平淡。
“幼稚。”
沈行在冷呵,“方才不是还嫌我老?” “没有,那是舒秦将我带偏了,你就算老那也是老当益……”苏木在沈行在渐渐危险的眼神中改口,“小侯爷年轻力壮又成熟稳重,是我幼稚,我不懂事,我想牵个手居然还别别扭扭顾左右而言他。”
危险?哈!沈行在就算是刀山火海她现在也敢有恃无恐地上!什么狮子老虎豺狼,不过一只小猫咪罢了!
能有个人制裁得了他们侯爷实在是件难得的事,毕竟在此之前连永昭帝都没能成功过。郭宫一边忍笑,一边又有些安慰。
“郭宫,你下月月钱没了。”沈行在猝不及防道。
“啊?”郭宫一脸笑容倏然成了苦相。
***
赈灾粮一事顺利解决,沈行在与舒秦却比以前更忙了些。
苏木只见他们整日待在书房,起初去过一两次后也不再打扰,只是看他们废寝忘食,让青簪每日去送饭。
这一日青簪照例听苏木吩咐送了饭过去,回来时手中除了汤婆子还拿着两封拜帖。
快要入冬,天气越发寒冷,一大早上结的霜要到午后才能消融,过不了几个时辰又要结霜。苏木裹着薄毯,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缩着脖子的脑袋,见青簪回来,又把毯子拉开,“什么东西?”
洛州的炭紧缺,沈行在让人给苏木的院子里送了一批,苏木又把炭捐了出去,自己则裹披风裹被子。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住的屋子密不透风,又有棉被狐裘,怎么也冻不着,不如省些给百姓。
连沈行在也拗不过她,只好吩咐青簪每日为苏木烧一个汤婆子。
青簪将汤婆子放进她怀里,又重新将她裹严实,才将两封拜帖打开摆到她面前,“一封是太守千金的拜帖,后日想来拜访您,还有一封是洛州指挥使妹妹的,说是快要成亲了,成亲前想办一个女儿家的诗话会,邀您一起去。”
“这是沈行在和舒秦那边行不通,想从我这边下手了。”苏木裹着毯子往后倒在软垫上,“不去,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出门。”
她调整一下姿势,寻了个最舒适的地方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又倏然睁眼,挣扎着从榻上坐起,“青簪,再将洛州指挥使的那封拜帖拿过来。”
青簪不明所以,将随手扔在梳妆台的拜帖复又拿回来。走至一半,苏木已经迫不及待地伸长手去接。
她将拜帖重新打开,青簪站在一旁,常年神情不变的脸上隐隐浮起一丝担忧,“郡主,我觉得洛州不太安全。”
“自然不可能安全。”苏木甩开毯子,匆匆忙忙去勾鞋,“但只要在北豊境内,就没人能动我们。”
“我去找沈行在和舒秦。”苏木扬起手中拜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