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挪了两步,站到了沈行在身后, 让他挡着。
“由我,这……毕竟男女有别, 恐怕不合适吧。”云夫人笑着道。
沈行在回头看了苏木一眼,“本侯与本侯的未婚妻住在一处,有何不妥?”
此言一出,不但是云家人, 连苏木也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几时与他定的亲?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那,便是未婚夫妻, 未成亲之前,挨在一块住,传出去也要遭人闲话。”云夫人见说不动沈行在,转而攻向苏木,“郡主毕竟是个姑娘家,名声要紧,是不是?”
“不打紧。”苏木从沈行在身后探出脑袋,“以前也是这么住着,都习惯了。”
云秀绞着帕子,忽然出声,“那我也搬来这里吧,郡主姐姐一个人住,有个女孩子陪着说话也好。”
“不必了,白日里本侯要带她出去。”沈行在的眉眼依旧很浅淡,一直落在苏木身上,与云秀说话时也未动过。
“将大夫叫来吧。”沈行在道,扶着苏木的胳膊送她回房。
两人手挨着手,苏木歪了歪脑袋,同他小声说话,“白日里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去哪儿你便去那儿。”沈行在朝前走,“你一人留在云府,会被他们刁难。”
“我有好多个皇伯母,一个两个皆是宫斗好手,我向她们学了好多本事,用来宅斗最合适不过了。”苏木认真道。
永昭帝的生母过世的早,后来又被熹王养着。那些得宠的、不得宠的妃子挤破了脑袋都想将永昭帝养在名下,争着做永昭帝养母的人比争龙宠的人还要多。她小时候与永昭帝几乎是形影不离,见过不少女人家的手段。
熹王内宅安宁,她又一直未嫁人,学了一身的本事,没有用武之地。
沈行在瞥她一眼,“不用学些用不上的东西。”
“这不是以防将来……”苏木顿住,斜弋着他,“沈行在,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木木自己说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除了我,还有谁要你?”
“我皇兄说他不同意,你总不能违抗圣旨吧。”苏木笑嘻嘻道。
永昭帝的理由与舒秦无二,皆认为她在沈行在手上会吃亏。不过相较舒秦,他又更了解沈行在,抗议的情绪倒不算很强烈。
沈行在轻哼了一声,将她按在凳子上,替她斟了一杯茶。
那位传说中能将苏木的手治好的阮大夫很快便到了。见到沈行在与苏木同处一室,短暂的意外过后,道:“郡主,在下恐怕要先将您手上的纱布拆下看看伤势。”
苏木点了点头,将脸枕在完好的手上,保证自己看不见了,才慢吞吞地将左手抬上桌面。
拆纱布的过程中,身子一直在抖。
有人将她的脸抬起来,又环住她的肩。她枕着的地方从手臂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清淡的梅花香将她心中的不安压下去不少。
纱布越往里拆,鲜血漫过的痕迹越大,最后一点还沾着伤口的血肉。那一条狰狞的疤痕,又豁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见惯了伤口的阮大夫都是一愣,再看向苏木时,眼中油然升起敬佩之意,“如此严重的伤势,也只有郡主意志力够坚强,才能淡然处之。”
在伤口完完整整露出来时,沈行在的眼神已经沉得能滴墨了。
苏木察觉到按在她肩上的手陡然收紧,却又克制着没有弄疼她。
“还能治好吗?”沈行在神情微敛,目光不错地盯着那道伤口。
“恐怕有些棘手……”阮大夫为难道,“伤及筋脉与腕骨,原先都已经结好了骨痂,这一次又裂开了。”
他搓了搓手,又换上一副略带激动的神色,“但正因骨痂裂开,只要将腕骨复位,再细心调理,养个十余年,也有可能治好。像常人那般力能扛鼎倒不可能了,但拿只碗应该是拿得起的。”
他行医数年,治好的骨伤不少,难度不高,觉得没什么意思。苏木这样严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难治的伤,他若能治好,那定然能在医史上留下一笔。
苏木侧过一点脸,眼睛还贴着沈行在的腰,只露出少许空隙能动嘴巴,“常人也找不出来几个能扛鼎的……大夫你就说能不能治,不必详细讲我这伤有多可怕。”
“能治能治!”阮大夫忙道。
沈行在尚有几分冷静,“有几成把握?”
阮大夫老实道:“不到三成。”
沈行在忽然缄口不言。
苏木又侧着脸露出一只眼睛,“若是失败了会如何?”
“左手残废。” “治了可能废,不治一定废,那当然要治。”宋舟手腕未动,抬了抬胳膊,“你先将我的手包扎好,我看着怕。”
苏木的手要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要等着阮大夫做一个详尽的计划。
送走阮大夫,苏木才又觉得手疼。倒不至于疼得厉害,只是忽视不了那一点痛感,越是在意越是疼。
她眉间微蹙,沈行在便知道她在忍痛,便用其他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从灏川借兵?”
苏木愣了一下,“不是谢老将军下令的吗?”
“是我向谢老将军借的。”
苏木有些想不通,“灏川在北豊南境,离西北万里之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