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眼神那样认真。明明夜夜都非要与她同眠共枕,明明她都百般提醒、刻意疏离了——
他却字字句句都说的像真的一样。
………
珍珠正在整理梳妆台,待她把最后一只珠钗收入箱中后,她便锁上小箱子。
万事俱备,就等着宁枝说个时辰,随后便可以立刻离开。
“公主,我们什么时候走呀,今晚是不是有些迟了?要不………”
“公主!你怎么了!怎么眼角都红了?是谁欺负你了?哎呀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你哭得我都心疼了。”
珍珠满脸焦急,她赶紧抱着宁枝,口中不停地说着安慰她的话。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掉眼泪了呢?宁枝以前明明不爱哭的。自己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她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别说是在渝山了,就算以前在海底,她也没见宁枝露出这样的模样。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地方,在海族心里,宁枝都是那个端庄大方的长公主。
她这样自律又克制的人,应该是不会哭的呀…… 珍珠赶紧伸手抚着宁枝的头发,又絮絮叨叨地安慰她好一阵。
随后便神色慌张地问道,“是不是温禁欺负你了!他怎么那么坏!别怕别怕,咱们回家以后,就让宁傲殿下来打他!我们也把他捉回去,关起来!关到地老天荒!”
“我没哭。”宁枝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说服力,“把东西收拾好,你今日就先回去,明天我断完同心咒之后,也会立即动身。”
都这会儿了!
还有心思安排这些嘛!
珍珠不解,她很想问问刚才在房中,温禁是不是真的狠狠地欺负了她。
但是看宁枝现在的状态……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那……那我先回去。”珍珠抱着小箱子,磨蹭半天,才皱着眉嘟囔道,“您别想太多。”
宁枝点了点头。
殿内重新归于安静,她又重新看向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晚风有些寒凉,天上的星星都被云层遮住了,夜空里只挂着一轮明月。当个月亮真好,可以永远冷淡,永远高洁,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心情而改变自己的规律。
……
其实她才没有哭。
只是刚才脑海里想到了很多事,可是偏偏很多事又不能去细想,细想了便会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难受的情绪。
她不知如何排解,也不知该不该排解。
宁枝拧着眉,有意不去回忆那些过往。只不过心底的情绪才压下去,眼角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说不清是伤心还是生气。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吧。
要是他没有失忆过就好了。
要是他没有失忆,就不会弄来这么多无端的情绪。
要是温禁没有失忆,她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态嫁近来,那日仍旧可以怀着怎么的心情离开渝山。
就可以不用把自己的大海和晚霞送给他。
反正即便把遗光珠送给他,他也只会说一个“嗯”。
……
好在理智只失控了片刻,她随后又整理好了心绪,又安安静静地呆坐在原地。
如果不是她眼角残留的微红,和她仍旧微微发抖的肩膀,那无人可以窥知她刚刚哭过一场。
一阵寒风闯入殿内,殿里只剩一个安安静静的宁枝。
她双手按着床栏,目光低沉,身子微微靠着床背,眉目低垂,重新将眼底的情绪全部藏住。
***
“师弟……那个……就是……你……和宁枝?”袭玉说了半天,依旧是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温禁也没有理会袭玉。 他正伏案批阅卷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他手持一支狼毫,眸光低沉,正在一张宣纸上勾画圈点。
由于前段时间他出去探查魔神踪迹了,不在敛心殿,结果便是堆积的卷册如山,他回来后又继续熬夜开始将它们一一翻阅。
“温师弟!”袭玉忍不住了。
“我有正事要与你说!”他下把上前夺过温禁手中的毛笔,满脸凝重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焦急。
“师兄,魔神的一缕残魂的确消失了。我未能在镇压处找到残魂的踪迹。不过那缕魂魄如今法力尚小,只需加紧查看它的踪迹,便能在它闯祸之前收回。”温禁答道。
“嗯???”袭玉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但是随后他赶紧点头,“嗯,啊,这,这的确是正事,但是……但是你不觉得你还有个别的正事吗!”
“嗯?”温禁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