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门是极顺利的。“哟,杨爷,你怎么亲自赶车啊,底下的小的呢?”守城官兵极给杨大刀面子,盘查都省了。
出了城,杨大刀驾车径直往桃渡码头而去。那里,已安排好精良船只,虞楠裳只要上了船,顺流而下,不出一日夜便可至京城千里之外。
谁料走了不上三五里,突见前方烟尘滚滚,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迎面而来。杨大刀定睛一看,脸上的横肉都抖了两抖:“是西疆军的打扮,还有向大成!”
里面虞楠裳一听脸都白了:是哪里出了差池,被他知道了,故而急急回转?
“不怕,姑娘,有我在。”杨大刀稳了稳心神,依旧不缓不急地驾着车。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须臾到了跟前,然并未曾停下或是减速,而是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向京城去了。
三人这才略放了放心。“不知道是不是因我回去的,杨叔叔,咱们开弓没有回头箭,还是抓紧走吧!”虞楠裳道。
“哎!姑娘们坐稳了。”杨大刀应答一声,一抖缰绳,让那马儿狂奔起来。
接下的路途倒是再没出什么岔子。半个时辰之后,杨大刀带着虞楠裳苏子登上了离京的船。“马上走,马上走!”他一声令下,船只收锚杨帆,顺流而下。
杨大刀这才吁了口气:“再过一个时辰,便是那向大成发现你不见了,也无论如何追不上了。”
虞楠裳拂心点点头,心中却着实有点担心,可是那黄夫人的谋划失败,被向大成看破,他这才匆忙折返?
虞楠裳委实多虑了。 他们刚遇上的向大成,全部都是傅晏的人马伪装的。
傅晏也混在里面,扮作了一个小兵。
他们这一行也顺利,从从容容进了城门,并没有人起疑。接着便直扑诏狱而去。
诏狱当值官员闻听大司马大将军向大成到来,急急迎出:“……不知大将军到来,是为何事?”
“奉圣上令,带罪人王显面圣。”“大将军”道。
“可是,大将军不是吩咐过,今日无论如何,不许任何人接触王显么?”官员有些犹豫。
“陛下要见他,谁敢违抗圣旨?”“大将军”说着展示一纸御令。
当值官员忙跪接了,果然见上面清清楚楚盖了皇帝御印。再不疑有他,便叫人把王显带了来,交给大将军亲卫。
出了诏狱之后,这伙子人很快平地蒸发,消失的无隐无踪。
第57章
傅晏救出王显,也不敢在城中停留,径直出了城,奔出七八十里,到了接应他们的一处暗桩处,这才停了下来。
“先生受苦了。”傅晏这才顾得上对王显正儿八经行弟子礼。
“并没有受什么苦,向大成没敢对老臣用刑。只是殿下这以身赴险相救老臣,老臣委实惶恐。”王显说着目中就泛起粼粼波光:“殿下若有个万一,老臣还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啊!”
王显一口一个老臣的,其实倒也不老,人不过三十余许,风姿俊雅。当年的先帝最喜任用青年贤才,故而破格提拔的他做太子太傅。这些年来,他一颗心都扑在傅晏身上,连成家都耽误了。故而傅晏对他尊敬之外,还有愧疚。见他如此模样,忙劝慰道:“太傅不要如此,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儿吗,你看,好的不能再好了。”
王显抹抹眼睛,细看看他,的确是康健的样子,心下不由得疑惑:“殿下身上那毒性已经解了吗?这,这是何时的事儿?为何我全然不知晓?虞先生临走之前给我传的话,还是说殿下情况没好多少啊?”
“呃,这个,是在康王身死之时得了他的护命金丹。那时就已经恢复康健了,只是没有及时告知先生。”傅晏含含混混道了这么一句。
“既然已经康复了,为何还在虞家蛰伏不出?”他是王显一手教出来的,王显岂能听不出他这话里有所隐瞒。
“哦,只不过是暂时没找到时机。”傅晏思及自己在虞家逗留的原因,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欢喜。他垂垂眸,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这里足够安全,先生这几天就暂留在此处,待风头过去再返京城。”
然而王显却把他那一丝欢喜看进了心里。“殿下这安排极妥当。”他道:“我身上有些困乏,想先歇息片刻。外面救我出来的这帮人马不能在此逗留,烦请殿下去为他们安排。”
“我也正有此意,先生且安歇。”傅晏说着转身离去。
而王显跟他身边的玄初使了个眼色。
玄初便在傅晏离去后片刻折返了回来。“先生有何吩咐?”他单膝跪地,低声询问。
王显已然庄重跪坐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托于手上:“玄初,先帝钦赐潮起龙升佩在此。显,代先帝问你话。”
玄初心中一凛:潮起龙升佩,见之如见先帝。他忙郑重再拜:“玄初遵命。”
王显向前探探身子:“你说,殿下在虞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隐瞒于我?”
玄初:“呃,要紧事宜皆已告知先生,其余杂事众多,倒是不知从何说起……”
而王显又是往前探了探身子,一双狭长凤目凌凌将他盯住:“譬如说,与儿女私情有关的?”
玄初:“……”你怎么猜到的!
“还不快说!”王显把那玉佩重重拍于桌上——又赶紧小心翼翼握于掌中,细细摩挲。
殿下不是属下不忠心,委实是这王先生太精了……玄初无法,只能把傅晏与虞楠裳的事儿和盘托出。 “好你个虞梅仁!”王显听了勃然大怒,竟是又抓着那玉连连重拍:“倒是我小看了你,再没想到你还存了这么一副算计,你个老狐狸!你个不知羞耻不择手段的老狐狸!”
“这,这原是太子殿下与虞姑娘两情相悦,虞先生其实不同意的,他还当这太子殿下的面不许虞姑娘与殿下来往……”虞梅仁对傅晏尽心竭力,玄初自是感念他的好,因此听了王显的话委实替虞梅仁不平,便替他说了两句话。
王显一听他这话更气了:“你看看都一个个地让那老狐狸蒙骗过去了不是?蒙骗过去了不是!你们不知道那老狐狸!他城府那个深的,如若他不想见到的事情,他老早就开始防备了,根本不会让事儿有发生的可能性!就譬如殿下和他闺女这事儿,他如无意,根本就不会让他闺女整天在殿下面前晃悠——他还躲出去给让地方!”
这,王先生这想太多了吧,把人家虞先生一番好意全当成了驴肝肺……玄初心中不忿地想。“虞姑娘人才出众,堪为殿下良配。”他又替虞家说了句话。
“你知道什么!”王显恨的拿那玉佩往玄初脑袋上拍:“这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哪里就能轻易从了那儿女情长!别的且不说,晋原方氏已经传出话来,方君侯已然命不久矣,这晋原十二州,是要留给他们家的大小姐做嫁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