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开始喝酒,赌坊也不去了,每天定时定点的去城南那边打麻将。我本来对这些事都不了解,直到有一天去街角那边办事,”老头缓了一下,开口的时候声音涩涩的,“那是在傍晚,听到街的拐角那边传来了很大很大的哭声,小女孩的。”
“我就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走到那栋楼楼下的时候,”老头闭了闭眼,“看到三楼窗户里,那个人拿着个酒瓶往小柯身上砸,酒瓶碎了,他就拿酒瓶的瓶尖往孩子身上刺,肩膀上,背上……”
“他一声没吭,小可被他抱在怀里,哭的发抖……”
老头有些不忍回忆,顾深削苹果的手顿住,半晌才发现苹果上沾了点血,他一看,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口子,被刀划的,血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但他发现竟然一点都不疼,他伸手去扯卫生纸擦血,一动,四肢百骸都猛的剧痛起来,让人忍不住一缩。
这一刀好像划在了他的心口上,动一下仿佛就把口子撕裂开来,往里撒盐、灌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再削一个。”顾深的嗓音从没有这么哑过,他仿佛自虐似的说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连忙上去把那个人推倒,把两个孩子带了回去。”老头说,“那是小柯第一次去我家,拘谨的很,连口水都不敢喝。我说要给他上药,他把衣服搂的更紧了,仿佛怕人看到一样。”
“后来熟了几次之后,他才愿意让我帮他擦药,”老头声音哽咽,在哭,“我啊,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孩子身上有那么多伤,密密麻麻的,我给他上药的时候手都在抖。”
顾深刀一斜,食指上又多了条口子。
老头抹了抹眼泪,跟他说:“好了,别削了,你这都划几刀了。”
“没事,”顾深把那块染了血的苹果切掉,继续削,几乎是忍着内心所有想法所有情绪,牙齿咬着牙齿,道:“他们这个情况这里没人知道么?”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头又叹了口气,哭过之后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但谁敢管啊,都是别人家里事,怎么说都不好插手,不合适。再说,这里的人思想都保守,棍棒出孝子,听到哭声的时候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头虽然时不时的把人带回去,但那个人过来接孩子的时候,他还是没理由把人留这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被带走。
然后,过个几天半个月,好一点的话能捱一两个月,又把满身伤痕的孩子接回来。
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顾深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有人会蠢到拿着刀去砍人,很多事情,除了这种极端的办法能宣泄出身体里的痛苦之外,自己是解脱不了的,“后来呢?他为什么会转学来花园?那个人呢?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