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宁微微皱眉, 有些不解:“阿弟与鸳宁郡主合适么?母亲,可莫要错点鸳鸯谱, 咱们国公府里,因为这种事大家本就受了诸多苦难。”
国公夫人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也问过你阿弟,他只说让我做主,那我自然要往好了挑……”
……
阿年随着叶繁星一起,在暖春园也寻了个小差事,叶繁星说了, 如果想了解一个园子运行的流程,就得从最底层干起。
她没什么异议,有事情做就挺好的,况且在这做事, 有时候与在国公府没什么二致, 最重要的, 是心头的自由感, 无拘无束。
春日的气息越发的盛放,枝头冒出的嫩芽早就展开了身姿, 嫩绿的枝叶像是转瞬就爆满了枝桠,天气也晴好明朗。
人们开始穿上薄薄的夏杉出来游玩,更有那些爱俏的女子,早就穿上了五颜六色的纱衣粉裙, 寻了绿意葱茏之地, 席天慕地, 恣意开怀。
鸳宁郡主择婿的事儿,已经是玉京城人人皆知了,这也成了诸多男子出来展示自己理由, 许多世家都想抓住这在圣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也有许多小道消息,说已经有了内定的女婿,便是昭文馆最有才华的那一位。
听说是皇后娘娘问鸳宁郡主的意见,鸳宁郡主只羞涩的模模糊糊给出了一句:“我见惯了军中的糙汉子,只想找一个文采飞扬的俊俏郎君。”
文采飞扬,必须是昭文馆莫属了。 当阿年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应该就是定下了吧。
……
日子如水一般淌过,这日国公夫人自宫中回来后,就一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她现在眼里只有一双儿女,这些天压根就没有关注过周季深,这下,连人都找不到了。
徐嬷嬷匆匆而来:“夫人,国公爷在锦纹那儿。”
国公夫人此刻哪管什么锦纹,便是天王老子她也要揪出来,今日皇后娘娘破天荒的召见了她,还将周玄清好一顿夸。
这是不是一个信号?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虽说一心为儿子,可到底周季深那老东西知道的弯弯绕绕要多些。
不管如何,这是国公府乃至周玄清更上一层的机会,她得找周季深说一下。
周季深听说后,也没有废话,立刻扭头去找了周玄清。
在国公夫人殷殷期盼的眼神中,周季深得意的踏出了房门,朝国公夫人矜持的点头。
“清儿已经答应了,他的婚事全权交由我们做主。”
国公夫人终于松了口气,她如今也怕儿子不肯,这种娶妻的事儿,总得本人点头才行。
一句话说完,见国公夫人这般样子,周季深嘴唇微微动了动,仔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告诉国公夫人。
他也并未说谎,周玄清也确实是答应了,虽然他话还没有说完,周玄清冷冷清清的声音就已经飘了过来。
周玄清坐在窗前,连头都未转:“已经定下了么?那也好。”那就安安心心的等世子夫人进门,他这一生,便也算定下来了。
周季深很想说,还没有定下呢,可看着儿子闭着眼睛端正冷肃的模样,手里一个玉桃镇纸攥的指骨泛白,显见心头不快,他又退却了。
不过,也差不多了,自己的儿子,那是无人能比的,周季深又得意的背着手迈出了府门。
……
此时暖春园已经进入了休整期,明明园子外面一片繁花盛景,暖春园却早已经开败了。
阿年站在一株梅树下,细心的将树下杂草拔除,埋下肥料。
前些日子还盛开的娇艳梅花,此刻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还有浅淡的绿意,那些暖意融融的热汤池,已经将它们所有的力量激发,它们被提早进入春季。
却在本该是春季的时候,再也没了那一抹繁华盛景。
她怔怔的扶着树干,只觉自己像极了这株梅树,早早的开花,却也早早的就凋谢,被零落成泥,直到化成尘土。
“阿年……”叶繁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近了,“阿年,原来你在这?”
阿年依旧看着梅树发呆,并未看到叶繁星阴沉不快的面色,良久才哑着嗓子道:“叶大哥,你说这梅树被提前催着开花,它会难受么?”
叶繁星这时见她眼里竟然露出伤感,他心思细腻,对人心了解颇深,又对阿年的经历全盘知晓,此刻细细思索了一番,便明白了阿年想说的意思。
到底是个小姑娘,一颗梅花树都能这么感伤,若是看着情人娶亲,那还不得直接发疯?
却还是耐下性子和阿年解释,嗓音淡淡的:“为什么要难受?它们享受了那些普通梅花树享受不到的荣光,你也见识过了,咱们暖春园的盛景,何等繁华。那是它们的荣耀,至于外头的梅树,它们不过都是一些俗物,顺时顺势,没什么奇特的。”
这是在夸她不俗么?阿年叹了口气:“叶大哥,为什么你总是能说出那么多歪理。”
叶繁星却浑不在意,丹凤眸中隐隐现出一丝凉薄,喉间微动,眼睛眨了眨,又恢复了淡然。 “理不怕歪,能安慰到自己就行,人生这么短,若是总讲究正理,却还这么伤感,那种理,不讲也罢,你啊,是跟周玄清那书呆子待的太久了。”
他经历与旁人不同,自幼便是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若是样样都讲究正理,恐怕早就疯了。
那些旁人说的,玩世不恭、浪荡纨绔、嬉皮笑脸、放荡不羁才是他能走的路,不然,哪里能好生长成到今日。
见阿年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眉尖若蹙,眼里满是心事。
心里也知道,那日在陈家,国公夫人和周玄宁说的话,还有近些日子盛传的鸳宁郡主择婿的事儿,到底是影响到她了。
毕竟一同相伴了那么久,周玄清对她也挺好的,虽说周玄清那家伙比他是差了点,可也是一表人才的俊俏郎君,阿年喜欢他,倒也不甚奇怪。
阿年捂着心口,怔怔的冒出了一句话:“叶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放下,却总是放不下,是我太在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