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还未思索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现在满脑子都是周玄清来了,他就在一边看着呢,阿年感到浑身僵直,只觉心跳的厉害,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一时心中有些后悔,这样子与叶繁星做戏,会不会让周玄清真的误会了?
一时又狠下心,周玄清这个书呆子,若不这样刺激他,她难道真的要孤寡一生?
叶繁星重新帮她把饰品戴好,又很是亲昵的凑近她耳边:“阿年,将外衣脱下……”
阿年只觉自己紧张的想哭,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般做法,周玄清想来会厌恶吧?
见叶繁星伸手,阿年理智尚存一丝,连忙自己脱下……
树后的周玄清紧绷着脸,面色阴翳,俊逸出尘的面上此刻阴鸷无比,手里揪着一片桃花,攥在掌心,都快将那一片花瓣碾成了汁。
他知道叶繁星来了这,却不知道竟是带了女子,初时远远的看着并未认出,直到叶繁星喊了声阿年,登时周玄清只觉心口如小鹿乱撞,手心都冒出了汗。
周玄清从未见过阿年穿的这般鲜艳,红裙飞扬间,妖冶妩媚。
他记忆中,阿年在国公府,素来只穿那些恬淡雅致的衣裙,很是素雅清甜,配着她一贯的娇俏,弯唇杏眼,每每见到,总觉得如沐春风。
就知道,和叶繁星混在一起,总会教坏阿年的,叶繁星从小,便有一股子流氓地痞的样子。
方才听到笑声,只以为是哪个女子来了这桃林深处,他便循着声音走了过来,阿年的笑声,如黄鹂鸟一般清脆,为何他从前未发现? 还总是自顾自的以为,他给阿年的,便是最好的,毕竟只是个侍妾,宠爱太过,只会害了她。
如今她走了,周玄清却有些后悔,自己从前没有好好去怜她、懂她,任她如落花一般,悄然绽放,却无人能赏。
眼看着叶繁星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随后便伸手,阿年还顺从的将外衣脱下,露出雪白藕臂,侧脸还能看出一丝笑意,耳间微微透粉。
那一抹娇意,明明从前只属于他。
周玄清此刻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的他理智全无,那一副画面,极力的刺激着他残存的理智,面前的两人,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俏可人,桃花蹁跹间,恍若人间仙境。
他浑身僵直,情不能已,他如今便像是丑角,只能躲在阴暗角落,暗窥她人。
叶繁星等了半晌,见周玄清竟是纹丝不动,明明指骨都攥的发白。
心中嗤笑,真是书呆子,自己守死理,还要带着旁人。
又揽过阿年的肩,柔声道:“阿年,是时候该转过去了,你该与旧主打个招呼了。”
毕竟从前伺候一场,此时,去打个招呼,总不是太失礼的事儿。
周玄清见叶繁星揽着阿年,心口渐渐蔓延出了一股子火气,先是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海,正摧枯拉朽般,灼烧着他的理智,正打算走出去,阿年忽然动了。
刹那间,世界像是静了下来,面前的阿年,红裙乌发,窈窕动人,夺目昳丽,落英缤纷中,恍若神仙妃子。
乌发披散,额间一块如水滴般的额链眉心坠,水滴正正坠在额心,似水光攒动,华光四放,衬的粉面如桃,一身斜襟掐腰石榴红长裙,腰间配了一块同心佩,纤腰长腿,裙裾晃动间,仿若神女降临。
周玄清只觉自己嗓子似是被堵住了,明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知自己是何面色,不过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他对自己这一套镇定之法十分有信心。
可心口跳动的实在太过厉害,周玄清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捂住。
捂的心口,突然就痛了。
阿年见周玄清眼中止不住的惊艳之色,随即又闪过一抹哀伤,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了起来,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
此时桃林外那戏台上的小旦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唱到:“不见时准备着千言万语,得相逢都变做短吁长叹。他急攘攘却才来,我羞答答怎生觑。将腹中愁恰待申诉,及至相逢一句也无。只道个‘先生万福’。”【1】
这折子戏倒是唱的应景儿,阿年本在想,自己见了世子该说些什么,此刻也算是借花献佛,随着折子戏中人一道,做个全套的戏吧。
虽说还是有些尴尬,可周玄清一向雅正端方,在国公府时又对自己颇为照顾。
阿年思来想去,觉得叶繁星说的也对,打个招呼而已,算不得太失礼,便娉婷袅娜的屈膝行礼:“见过世子。”
第44章 抬头的第十四天
头还未抬起来, 阿年只见那一方缂丝云纹衣摆旋即一甩,周玄清竟是转身就走了。
这是?
阿年面色陡然煞白, 她是不是戏做的过头了,为何周玄清是这般反应?
可她如今,并无退路了。
叶繁星却是从头看到尾,见周玄清脚步踉跄,似是落荒而逃,明明方才愤怒的目眦欲裂,却偏要做那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最不喜他这样。
幼时便是如此,许是天生的性子,可叶繁星偏不信邪。
方才周玄清的眼中露出的情意浓重的化不开,阿年在行礼没有瞧见, 他却看的分明。 这些个高门大户中的公子小姐, 惯常就爱端着架子。
呵, 看来真是一场精彩好戏呢。
阿年眼睁睁看着周玄清一阵疾走, 在桃林间左冲右突,很快便没了身影, 她想追上去,可她迈不动脚。
旋即肩头被揽住:“阿年,没事,慢慢来。”
叶繁星看着远处, 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