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是她过错太多,偏执狠辣,还引得子女受她之苦,尤其是叶繁星,那真的是个好孩子。
抚着那方熟悉的端砚,国公夫人跪在堂中,额头触地,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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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偏南,秋意不浓,抬头望去,依旧是一片绿意蓊郁,若不是秋雨连绵,说是春日都像,连开着的花儿都还颤巍巍站立在枝头,若是在玉京,园子里的花叶差不多就已经枯败了。
阿年正坐在湖心亭上瞧着湖面,时不时便有游鱼过来啄枯叶浮花,自由自在的甩尾,泛起一阵阵涟漪。
正看的入神,肩头就一沉,阿年转头看去,是周玄清来了。
“都入秋了,怎的穿这么少?”周玄清眉头微挑,将衣服给她披上。
阿年瞧瞧自己天青色绣芙蓉妆花缎对襟上襦,一条散花水雾绿草绣罗裙,朱唇微勾,心头暖暖,又看向一袭天青色锦袍的周玄清:“我不冷呢,世子,你瞧这些鱼。”
周玄清探手将她的腕子抓过,发现白玉纤指冰凉,不由很是无奈:“你总是这样贪凉。”又接着阿年的话道,“这鱼怎么了?看的这么入神。”
阿年趴在栏杆上,透着娇憨:“我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总是在想,这鱼知道自由么?”
周玄清听着不禁发笑:“大概无人知晓吧,不过再自由,也不过这么一方小池塘。”
阿年也没有反驳,又点了点头道:“是啊,我那时候总觉得鱼儿自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池塘里游个痛快,却总是忘记,鱼儿自己并不知道,它出不了这么一方池塘,甚至连冷暖都不知。”
声调渐渐上扬,带着一种周玄清从未见过的神采,烟雨朦胧中,阿年目光灼灼,如一泓汨汨流出的清泉,眉眼生动无比,整个人瞧着昳丽夺目。
“世子,我比鱼儿还是要幸运许多,也很高兴能看到这些山山水水,不必龟缩在那一点点小小的四方院子,将来,也不用再为奴为婢,能与你并肩而行,还能见到那些我不曾见过的,我很高兴。”
周玄清有些怔怔,他从未见过阿年这般神采奕奕的样子,枉她一直想保护她,却总是忘记,阿年也不是那般柔弱可欺,那时候教她的东西,她其实学的很快。
心登时软的一塌糊涂,他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她如今不再是国公府那方小池里的鱼儿,她已经出了池塘,渐渐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光彩,周玄清在这一刻,突然懂了阿年的心。
她开始抛下从前,彻底朝前看了。
挨着阿年轻轻坐下,揽过她瘦削的肩,悠然淡笑:“这些有什么好看的,等将来我们成亲了,有了空闲,我便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看……”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了许多,从现在说到以后,又说起从前在长宁院的事儿,这才惊觉,原来无论多么细微的事儿,两人其实都记得一清二楚。
相聚的日子总是过的分外的快,明日周玄清便要回转,阿年心头有些不舍,仿佛两人初相识、刚交心,总觉的有许多话还未出口。
看着天色渐暗,四周薄雾环绕,已是有些凉了,杜家已是开始掌灯。
周玄清将披在阿年肩上的衣服紧了紧,嗓音温润:“明日不必送我,阿年,等我来娶你。”
周玄清还记得那次在府前看着阿年落寞转身的背影,回来后就发现阿年走了,幸好此次离别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便会一直在一起。
阿年偎在他怀中,她明白周玄清在想什么:“要送的,知道你会来接我,接下来等你回来的日子,才不会失落呀。”
过去的事情总要过去,她此时心里,满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没办法进那高门大户,到了现在,她已是心无所惧。
两人牵着手往前厅去,到了后就立刻松手,并肩进了厅中,众人正等着呢。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吃罢饭就回去歇息,阿年睡不着,鬼使神差的站在窗边等着,窗屉并未插销,她心头隐隐期待,又羞恼起来。
今夜可没什么月色,若是周玄清真的来了,她该如何说?真是羞煞人。
正打算转身回床榻,窗子就被推开了,阿年先是偷笑,一边转头一边说道:“你这爬墙的登徒子……”
话音在看到来人后,就戛然而止。 第80章 并肩的第六天
“娘?您, 您怎么到这来了?”阿年有些慌乱,脸颊滚烫, 心头狂跳,不知道岑缨听到没。
岑缨诧异,眼中闪过了然:“你怎么了?我消食四处走走,见你晚上吃的少,正好来问问。”
阿年一番胡乱拉扯,总算糊弄过去,松了口气, 把窗子关上,再不敢多想,准备去睡下。
堪堪走到床榻前,窗子又被推开了, 阿年胆战心惊:“娘,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正翻窗进来的周玄清满脸诧异:“阿年, 是我。”
阿年:……
周玄清翻过来后立刻关上窗子, 快步朝阿年走去,他也睡不着, 明日便要回去,又是好几个月的分离,只能临别前再多看看。
“世子,你明日还要赶路, 不早些休息么?”阿年本是等着周玄清, 可方才被岑缨吓住了, 倒也不敢多想。
周玄清哪管许多,揽过阿年便坐下,目光灼灼:“明日就要回去了, 阿年,我又好久都不能看到你了。”
阿年低头不敢看他,周玄清如今变化太大,此刻瞧着他,哪里还能看出以前那清泠泠的模样,分明与她一样,不过是个普通人。
“世子,该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
阿年还是劝了句,左右就快要成亲,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唔,”周玄清应了声,顺势就往阿年床上一躺,那股子幽香沁入心脾,手脚都有些发软,“是要好好休息。”
阿年见他眼睛都合上了,无奈的推了推:“那你快回去吧。”
周玄清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阿年便起来拉他,哪里拉的动,倒是把周玄清都逗笑了,手上一使力将她扯了过去,紧紧的搂着她,猛地一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阿年,”周玄清额头抵着阿年,温柔缱绻,面含浅笑。
阿年被他压着,只觉浑身都热了,见他俊脸越靠越近,吓得赶紧闭眼,心里不住哀叹,明明从前那般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到了现在,又羞涩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