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没有听清辛迪亚的嘟囔,她疑惑地问道,可是后者看上去却像是忽然之间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好了,好姑娘,你只需要记下我说的话就是了。”
辛迪亚强行中断了这个话题。伊莎贝尔怂了怂肩膀,或许是错觉,伊莎贝尔总觉得辛迪亚在回避那些关于“红鹿”的诡秘故事。
她们已经完成这一层的大部分工作,只剩下“红鹿”所在的特护病房。辛迪亚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会,一直到手腕上那只表的指针来到了中午十二点之后,她才示意伊莎贝尔跟她一同进入那间病房。
不得不说,辛迪亚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让伊莎贝尔感到了紧张。她干干地咽下一口唾沫之后才跟着辛迪亚踏入那扇门——她以为自己会感受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就像是那些恐怖片里描述的,在房顶上忽明忽暗的灯光,无风自动的窗帘之类的……
然而事实上这间特护病房与她之前清理的那十多间病房并没有什么两样。
空气里弥漫着清洁剂和臭氧的味道,从墙角传来了维生仪器滴答滴答有规律的电子音。
“唰——”
辛迪亚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窗边,她拉开了窗帘。
当她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她总是会确保这里有着充足的,明亮的光线。
在她的身后,伊莎贝尔笨手笨脚地往喷瓶里兑着消毒剂,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朝着病床的旁边望去,一般情况下在住院病人的床头总会有些东西,有时候是亲人送来的花束,有时候是病人自己的便条夹(靠近枕头附近的床垫下面总是会有糖尿病老人在那里藏上一把糖果)——然而“红鹿”的床头什么都没有。 在淡蓝色的床单上,一个男人安静地躺在那里。
伊莎贝尔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床上的那个男人,那个……传说中的恶魔,连环杀手“红鹿”,经历了电刑而不死的诡异传奇。
她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她十分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他的皮肤光滑,红润,面部轮廓十分深邃,眉骨下方的眼睛紧闭着,一头褐色的长发拢在他的面庞周围,那薄薄的,红润的嘴唇紧闭着,嘴角却微微向上勾着,像是一个微妙而甜蜜的笑容。事实上,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沉浸在美梦中熟睡的男人,一个男版的睡美人。
而本应该让一个成熟女性感到赏心悦目的一幕,却让伊莎贝尔的背后忽然窜起了一股寒气。
她扭过头来看向辛迪亚,后者已经回到了推车的旁边,也正在看着她。两个女人之间完全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可是就在这短短的瞬间,伊莎贝尔感受到了辛迪亚之前那个告诫的重要性。
没错,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不不不,应该说,“红鹿”不对劲。
作为一个昏迷了十五年的植物人他的状态太过于不寻常了……伊莎贝尔见过那些在病床上靠着仪器过日子的人,甚至不需要十五年的时间,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植物人生涯,无论那些人多富有,无论使用多么先进的设备和多么细致的照顾,他们总是会呈现出类似的特征。他们的头发会像是晒干的稻草一样干枯杂乱,皮肤会变成死人似的蜡白,流失的脂肪让他们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缺乏唾液的滋润嘴部的皮肤会泛着粉末似的白色皮屑。
他们绝对不会像是“红鹿”这样,光鲜亮丽得像是随时有可能忽然打一个哈欠伸着懒腰慢慢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