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含含糊糊的,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低沉男声缓慢地替代了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哼歌声。
扎拉·巴里克像是被冻住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逐渐走出黑暗的男人。
他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模样了。
那是一个肥胖的,满脸通红的白种男人,脸颊处的肥肉因为酗酒而向下耷拉着,歪斜的嘴唇里露出了黄色的牙齿,他对着扎拉·巴里克嘿嘿直笑,那根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
“嘿,儿子,好久不见。”他笑嘻嘻地说,眼睛就像是圣诞节后忘记从树上拆卸下来的廉价彩灯灯泡一样闪着光。
“你应该死了……没错你应该……你早就应该死了……”
这个男人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于肝癌。他没有去他最后一眼。
他的人生是从这个男人死亡的那一刻才开始的,也是从这一刻他无比虔诚地信奉了光之子——他向那个人祈祷过,向那位天使祈祷让他父亲死掉,然后那个男人就真的死了。
扎拉·巴里克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这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就在这里,距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
那种鲜明的酒气和体臭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扎拉·巴里克背后冒起了鸡皮疙瘩。 “不要靠近——你他妈不要靠近我——”
他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然而他的父亲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醉醺醺地朝着扎拉·巴里克走来。
他总是醉醺醺的。
从扎拉·巴里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嗬嗬”的声音,一种强烈的恐惧和愤怒的声音。
“我他妈的叫你不要要过来!”
他怒吼道,然后扣动了扳机,一下又一下。
他的父亲有些惊讶似的站在那里,他那肥胖的身体上多了几个空洞,淡黄色的脂肪混合着啤酒兹兹地从那几个弹孔中涌出来,一些白色的小点在那恶臭粘稠的液体里涌动,那是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