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不管时也对她的态度多冷淡,时莺还是爱凑上去。她以为,时也对谁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慢慢的,她就习惯了。
“我有些忙,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时也淡淡地瞥了眼下意识撒娇的时莺,略微点了下头,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
被撇下的时莺张了张嘴喊时也的名字,可惜这次时也头也没回,大长腿没有停顿地往前迈,不多久就消失在小区门口。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时莺不好随便抛头露面,唯恐被蹲守的狗仔拍到造谣。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时也离开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地抿唇。
**
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前移转,年味也越来越重。喻家往常的年货都是直接买的现货,今年喻母来了兴致,非得自己买了鲜肉去灌香肠、做熏肉、咸肉,而后撑了根竿子把那些半成品的肉全部晒在自家院子里。风一吹,淡淡的腊肉味儿就飘进客厅,闻着还挺香的。
每回时淼去喻母那儿吃饭都会被馋到,眼巴巴地盯着晒在太阳底下那些年货。喻母瞧她一副馋样,忍俊不禁地煮了两节香肠给她解解馋。
这还是时淼第一次吃到香肠,登时睁大了眼睛,被这又香又辣的味道征服了。原来年货这么好吃,她迷迷糊糊地想,真希望明天就是除夕,那就可以尝尝酱板鸭、腊排骨的味道了。
原谅时淼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精怪,她在深山待着的那些年从来没有过过除夕。或许是精怪能够存在的年岁太长,对人类而言具有纪念意义的除夕与春节,于他们而言没什么特别的。一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打个盹也就过了,着实没什么好纪念的。
被时淼的大力捧场愉悦到了,喻母哈哈大笑,顿时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倍增,还打算在除夕夜那天露一手。在小姑娘临走前,喻母还将晒得差不多了的腊肠腊肉都装了一些让她带回去吃。时淼没有推辞,笑得弯了眼。 除夕那天,喻淮早早地就起来了,穿上他新买的那件酷炫的风衣,脑袋上抹了些发胶,将每根散漫的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生生把自己折腾得老了十岁。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发型,装作无意从时淼身旁经过,神情得意中又带了些期盼:“怎么样?”
“好丑啊。”时淼皱着鼻子下意识脱口而出,看喻淮脸色不对了,她赶紧出声补救,小声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自己缺少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这跟说他打扮得丑有什么区别?
喻淮瞪着一双死鱼眼,两条大长腿噔噔踩过地板,身形一转回了卧室。没多久一阵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喻淮不仅洗了个澡,还把头洗了。
这回他没有抹发胶,用吹风机吹干后简单梳了梳,碎发软趴趴地贴着额际,瞧着又奶又少年气。那件炫酷的风衣还是被他挂在了衣柜里,换了件白色的毛衣,外边是长款的浅灰色外套。
“这个好看。”一看到换了新装束的喻淮从楼梯口走下来,时淼眼睛都亮了,连连夸赞。
懂了,小精怪不但是个颜控,还喜欢年轻少年气这款的。稍微打扮得成熟一点,她就觉得丑到眼睛了。
见喻淮收拾好自己了,时淼拎着自己的小篮子,跟在他后面上了车。篮子里放了几十颗又红又大的草莓,还有一些小西红柿。都是一早她拿着剪子从种花的小院子里摘下来的,新鲜的很,果皮上还沾着水珠。
那原先种满玫瑰花的院子已经被时淼改造了很多,里边种着的花除了玫瑰还有郁金香、芍药、风信子等。种什么花全凭她当时的喜好,没有请专人打理过,就浇浇水、晒晒太阳。偏偏那院子里的花开得十分繁盛,一簇一簇的。
有次喻母过来看到这些花争先恐后绽放的模样还惊讶了下,裁剪了一大束带回家插在花瓶里。听喻母说那一大束花在客厅放了两个星期都还很新鲜,跟刚折下来一般,真是奇了。
时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她随手种的花比别人精心养护的开得还好。想不明白她也不纠结,将院子的周边打理出来,种上了一圈草莓还有西红柿苗。
不过才过了一两个月,那几十棵幼苗就结出了果子。时淼摘了一颗红透了的草莓尝了尝,汁水很足,抿一口舌尖都是甜的。小西红柿又叫圣女果,只长到拇指那么大,口感沙沙的,吃到嘴里尝不到一丝酸涩的味道。
小精怪瞎折腾的圣女果还有草莓居然长出来了,喻淮起初是很震惊的。但在他看到时淼随手埋在院子里的西瓜种子长出嫩芽、茁壮的藤条,上面逐渐缀满小西瓜的时候,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尽管没种过地,喻淮也晓得市面上开始卖西瓜的时节绝不是现在,炎炎夏日与甜津津的西瓜最般配了。天知道大冬天的,时淼怎么就把西瓜种了出来,还乐呵呵跟他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上冬天里的第一口西瓜。
有这样的才干,不去种地真是可惜了。喻淮心情复杂地想。
将那一篮子自家种出来的水果放到一边,时淼让喻淮在热闹的街边停车,说是要去商店买点东西带到喻母那边。从来都是空手过去、满载而归的喻淮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下车与时淼一块儿挑礼物。
人参、鹿茸、虫草、上好的阿胶分别带了几斤,极品燕窝也买了不少,剩下就带了些牛肉干、坚果类的零食,备着闲聊的时候吃着玩的。
大包小包拎了几口袋,等喻淮与时淼到的时候,喻母还惊了下。得知那些东西都是拎来的上门礼,还是她那个棒槌儿子付的款,喻母更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喻淮长这么大,没有哪次回家是带了礼物的。碰上个三八妇女节、母亲节什么的,他倒是每年都会准时送一盒宝石过来,让助理去帮着挑的。
美容养颜的燕窝、阿胶这些东西,喻淮是一次没送过。喻母又不差钱,更不缺这些东西,但儿子送的与自己买的总还是不一样的,用着都觉得心里舒坦。
还是女孩儿心细啊,晓得提醒老二送她一些用得着的东西。那些宛如复制黏贴的宝石她都堆一抽屉了,平日根本用不上,送来再多除了占地方也没什么用。
于是喻母瞧着时淼的视线愈加慈爱,那仿佛能溺死人的目光使得一边的喻淮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抖了一地。沐浴在喻母慈爱目光中的时淼本人没什么感觉,坐姿乖巧地拿着叉子叉苹果吃。
她不晓得喻母心中对宝石的嫌弃,否则那双眼睛中铁定流淌着困惑不解。亮晶晶的宝石多漂亮啊,时淼做梦都想拥有一座宝石屋。
这次本来也是想送宝石的,只是逛过的那些专卖店里珠宝的成色都不太好。没看上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燕窝那些补品。谁晓得阴差阳错合了喻母的心意。
由于正餐在晚上,中午那顿吃得就比较简单。到了下午,喻母就开始忙进忙出,跟喻父泡在了厨房里。时淼想去帮忙,被喻母赶了出来,说她要大显身手一回,让他们年轻人一道玩。
被赶出来的时淼没事做,就坐在客厅嗑瓜子。看了一会儿电视后觉得无聊,就将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约着秦屿那帮子人一起打游戏。
喻霖歪歪斜斜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玩斗地主,“一对勾,要不起”那音乐还挺魔性。只有喻淮正襟危坐,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眉头锁得紧紧的。
晚餐的确很丰盛。清蒸大闸蟹、爆炒鱿鱼、烤扇贝、蒜苗炒腊肉、粉蒸排骨、三鲜汤、水煮鱼、酱板鸭、手撕鸡、八宝饭,还有两个炒时蔬,一盘子凉拌的豆芽。
每个菜的分量都不小,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一上桌,时淼的心思就被那霸道的香味钩住了,目光不受控地落在桌上。 起身洗手准备吃饭,时淼一回来就看到喻霖鬼鬼祟祟的,将喻淮盛着果汁的杯子挪到他自己面前,另外换了一杯别的放过去。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
时淼疑惑,见喻霖食指抵唇嘘了声,让她别声张。自己笑得神神秘秘的,仿佛脸上开了朵花:“不是什么别的,就是一杯果酒而已。”
只是那果酒的酒精度数有点高。还有便是,喻淮他不喝酒,沾一口就醉。
在时淼迟疑着要不要跟喻淮说破这件事时,喻淮洗完手从厨房出来了。看见自己哥哥不知道发什么疯,眼皮一抽一抽的,顿时奚落了一声:“怎么,眼部神经痉挛了?”
难得的喻霖没有跟他呛声,默默坐回座位上,等着喻父喻母过来就开饭。菜品丰富、味道够劲儿,时淼吃得很尽兴,一高兴就把要提醒喻淮的事忘到了脑后。
直到喻母举杯,想跟大家碰一下时,她忽然又想了起来。刚说了个“别”字,喻淮已经利索仰头,把那杯果酒一饮而尽。
平日在家是没人喝酒的。时淼不喝,也没见喻淮喝过,因而她并不晓得喻淮喝不了酒。这一喝酒,就会完全变了个样子。
起初时淼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喻淮太安静,吃饭闷不吭声的。给他夹什么都吃,连喻霖夹到他碗里的也不嫌弃了。期间还吃了个灯笼辣椒,那齁咸的味道入口腔,他竟连脸都没皱一下。
“喻淮?”时淼小声在他耳朵边叫了声。对方反应有些迟缓,将差点埋到碗里的脸抬起来,一双水润迷离的黑眸盯着她,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