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轩拉起曲月的手,将雪白的银子放入她的手心。“我给自己的娘出钱买草药的,这有什么使不得。再说你一个小丫头,哪有多少积蓄。”
曲月怔怔地看着手心上雪白的银两,不由的牵起嘴角。大少爷清雅的嗓音,体贴的语气,亲和的声线,听得人心暖暖,似有一股暖流划过心间,不由得鼻尖一酸,眼眶里升腾起一片薄雾。原来,大少爷也不是不知情理的。抿着唇瓣,她抑制着轻颤的心跳,感激的投了林羽轩一眼,说道:“多谢大少爷体恤。”
望着小姑娘感激的神情,林羽轩竟觉得异常的满意,不由的勾起唇角微微一牵,露出罕少的浅笑。
如仙人般的清丽脱俗。
看得曲月心魂恍惚,久久移不开视线。
林羽轩眨了眨眼,有点不自然的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桌前的宣纸。
曲月察觉到自己的失魂,连忙懊恼的垂下眼帘,有点张慌的把手里的银两往口袋里装,正忙碌着,耳听得林羽轩突然有些沮丧地说:“小月,你过来看看我这副画,可是画的好?”
曲月一听连忙站好姿势,认真的往桌台上看去,见大少爷手底放着的竹画已画的七七八八,便道:“大少爷似乎钟情于画竹,熟能生巧,自然是越画越好。”
听曲月说的敷衍,林羽轩脸上微露不悦,不免进一步略带为难地问:“好?那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曲月一时接不上话,心里干着急,大少爷也真是的,人家夸了他他还不罢休,还非要人家说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强人所难,要知道她文言文学的不好,她能有啥高雅的词来奉承啊。可是看今天大少爷的样儿,要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放她走的。于是她努力地想了想,清咳了几声,把脑子里能凑的词都凑起来,才勉强地道:“大少爷画的竹,坚韧挺拔,清秀高雅。听说众人爱竹,皆是喜爱它的四季常青,凌霜傲雨。”
猛的听小丫头说出这番颇有文化的词来,林羽轩有兴趣了,又开始得寸进尺,“那你认为,我画的竹,勾出了它的精神它的气节了吗?”
曲月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不由的埋怨大少爷,干吗没事在这儿为难她。你爱画不画呗。哼,在她的眼里,竹子全都长得一个样儿,有啥稀罕的,她只是觉得大少爷画得很逼真,若说什么气节,你说一张竹画,画来画去,还不都是竹子,气节啥的,都是雅人假装的。
林羽轩眼眸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眸中微露失望,又不由暗笑,他也是,这不过是个丫头,他居然对头弹琴问起什么气节?敢问一个丫头知道什么叫气节吗?
不知是不是被林羽轩这般几分嘲弄几分鄙夷的神情给激着了,曲月突然觉得心里堵得发慌,虽然她不是什么文雅之人,让她品评这种艺术品本就不合情理,不过,好歹也算见过不少赝品名画的她,怎么也不能让人瞧不起啊。
“大少爷,小月不太有识文赏画的眼力,不过,倒有几分自己的见解,说的不好,大少爷莫计较哈。我觉得吧,大少爷构画的竹子修长青翠,一笔一勾都生动怡人,几乎可以假乱真,挂在窗前,竹影婆娑,似有清香满院。古往今来,文人雅士多以竹为赞,将竹比做君子的化身,还附于了竹十之德,曰:竹身形挺直,宁折不弯,正直; 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奋进;竹外直中通,襟怀若谷,曰虚怀;竹有花深埋,素面朝天,曰质朴……后面还有许多,记不得了。另外,竹还是高雅、纯洁、虚心、有节的精神文化象征,所以不少君子常咏竹画竹以勉人和自勉。想必大少爷也是其中一君子呢。”说完,曲月有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小子,傻了吧,哼哼,老娘不需要百度,老娘就是活百度!
林羽轩听她这一番话,生生惊得目瞪口呆,真想不到,这小丫头还说的头头是道!难不成,她原本也是出身名门世家?因为变故才入到他府中当了丫头?再回想她一直以来身上那股子英气劲,全然不像一个没见识的奴婢。看来,他可真是小瞧她了。
见林羽轩被她惊到,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冒头了,一个小丫头大放厥词不太妥哈,于是,咳嗽了一声,赶紧嘻哈哈地说:“那个……以上只是官方语言哈,现在我说点实在的。其实我觉得吧,一个竹子而已,它就是一种自然生理现象,就像人,树,草,花一样,个有个的生长规律,天生万物啥样的都有。你叫它长成别的东西它也长不成啊,没那个基因啦。竹子本身能有什么高洁啊气节什么的,不过是俗人借题发挥,附加在它身上的虚无东西而已。所以说,大少爷您画的逼真即可,不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林羽轩听她说的这么有趣儿,不由的勾起嘴角,一双如星般的眼睛溢出笑意。别说,这丫头,倒是还有点自个儿的见解,说的头头是道,有那么点儿意思,让他的内心像是开了另一个口,仿佛一件事情终于被启发了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一般,不由的豁然开朗。
这丫头的灵巧劲,还真是特别,怪不得娘亲喜欢,就是他,这会儿越看这丫头,越乖巧可人…… “小月儿所言……极是。”林羽轩吸了口气,冲她一笑。
听得林羽轩的肯定,曲月越发喜悦,扬唇甜甜的笑。
不知怎么,林羽轩瞧着她这么干净的笑容,心口的河似乎开了闸,汩汩的流动起来。有点不自然的低下头来,目光扫到自己的画,他不由的慢慢敛了眉心,有点忧郁地道:“可是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副画非常苍白,可又不知道出在哪里。”
“啊?是吗?是不是你天天画,画腻了,大少爷可以改画马呀虎呀什么的。”自觉与大少爷有了些沟通,曲月说话便也更加自然起来。
林羽轩却望着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娇态,悄悄失笑,“也许你说的对,我可能是画腻了,该换换口味。”
曲月也凑上前来,仔细地看了看这画,想了想,说:“嗯,似乎是有些空洞了,干巴巴的不够生动,大少爷,自然万物是丰富多彩的,凡事有主有次,才更有味道,不如,你试试在上面加只穿梭飞翔的鸟儿,看看可行?”
林羽轩眸子一亮,似乎受到了点拨,立即提起笔来,兴奋的在竹画之间,几笔轻点,立即,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便跃然纸上。他喜悦的收了笔,开心地道:“果然,加了小生物,立即将整幅画映衬的鲜活起来,好好,小月,你果然有见地呀!”
17,间接的接吻
猛的被林羽轩这么直白这么充分的夸奖,曲月竟有些害起羞来,“呵呵……我这是误打正着,误打正着,主要还是大少爷画的好。”
林羽轩抬起眼帘,含着笑瞟了她一眼,见她脸庞绯红,异常娇媚,不由眸色一眯,笑意更温柔了。
曲月却被他这不经意的目光打了个正着,有点魂不守舍起来,别怪她花痴,是这男人真的不该斜着眼睛看人啊,那眼神儿像带着勾儿似的,又偏生得美貌过人,更加显得风情万种。就算她不是色女,可也经不起这人勾引啊。
见曲月的头越埋越深,那不安的不断扑簌的眼睫毛,直挠的林羽轩心里直痒痒,他不是没见过美丽的姑娘,只是像她这般七巧玲珑,又懂他心思的人,真的不可多见,不由自主的,他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哑声唤,“小月……”
曲月浑身一震,惊慌地看着他蕴含着柔情的眼眸,狂喜的心呯呯乱跳,却同时心头有巨大的惶恐笼罩下来,仓惶的抽回手,她语不成调的颤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先退……退下了。”说完,头不敢抬,有点恍惚的转身,脚步踉跄的朝后杂院奔去。
林羽轩也愣了,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再想起自己方才那突兀的动作,不由的又恼又恨又羞,真是的,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对一个小丫头动手动脚,他怎么这么失控啊。唉!真丢脸!
不知道怎么跑回住房的曲月,此时喘着粗气扑到床上,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虽然她有过一场恋爱,虽然她告诫过自己不要轻易被男人所迷,只需悄悄的在心里调戏。可是……
方才的那一瞬,真好似一场梦,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她只觉得内心一阵的酸楚楚、甜蜜蜜,又苦涩涩软温温,大少爷那温柔缠绵的眼神,低哑迷离的声音,只教她如醉如痴的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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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朱红雕花亭台,如同空中阁楼,典雅秀气。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万物,花树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摇。
曲月端着托盘,莲步袅袅地走在石头小路上,耳边听到了一缕委婉连绵的琴声,她轻扬起唇角,探头朝前方亭台上张望,二夫人许久不弹琴了,今儿,一定是心情好呢。这不,随着那琴声起,二夫人优美的歌喉又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