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没阴差阳错穿越而来,原主是否也曾经成功的考上大学,让这两口子高兴得抱头痛哭。

言裕上前,将两人抱住,头挨着头沉默。

言容一抹眼泪,转身笑着去收拾好饭桌,又把菜端到桌上,盛好饭摆放好碗筷,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吧,毕竟阿弟成了大学生了哩。

言华摸摸鼻子,心里暗想以后她也要考个大学回来,到时候一定不让爸妈哭了,哭起来真羞。

言四海跟方菜花缓过神以后,两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眼泪一抹就拉着言裕回堂屋吃了饭,饭后也不怕闷热,两人齐齐回房换了身板正的衣服,抬头挺胸的一个往娘家去了。

另一个则揣了钱往小学那方向的小卖部走,准备去给隔壁镇上的大哥以及老娘打电话,通知一下这件大喜事,让大哥跟老娘回来,大家伙一起去给死去的爹挂一串鞭炮烧几刀纸钱下去报喜。

第20章 大伯一家【情人节加更】

继市理科状元之后,言家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路上遇到过方菜花的乡亲一传十的迅速将言家小子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事给传了个遍。

等到下午看见言四海去小卖部打电话了,更是沸沸扬扬的议论起了这事儿,方菜花从隔壁村的娘家回来的时候,不少妇女都跑来方菜花笑嘻嘻的要观赏那张传说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们仙女村这是要出个大学生了,听说还是坤市那边顶好顶好的大学哩!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顿时咧嘴笑开了,挂上电话,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