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到第二天下午,原桀应该离开的时间时,任唯却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一个梦境开始苏醒,幻想中的人物一个个退场。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原桀,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不断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是真实的。
“宝贝……”原桀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面前,心疼地看着她,“不如和我一起走吧?过两天我送你去考试就可以了。”
任唯摇了摇头,“时间来不及的,这里回去只要一天,而你要去北美不是吗?”
“会害怕吗?”原桀看着她,问道。
任唯继续摇了摇头,“你们没来之前,我自己在岛上待了一个月的。怎么会害怕?”
原桀并不相信她,但是时间太赶,只能这样做了,他摸了摸任唯的脸颊,“彭安排的助理后天会在大岛上等你,你早点过去。”
“好。”任唯点了点头,蹭着他的手掌。
原桀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嘴唇下意识抿成了一条线。任唯留意到了他的变化,也看了一眼,两人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过了好几分钟,任唯才主动说道:“……我去送你吧?”她有些懊恼,这两天被原桀缠得太紧,连点心都没给他准备。
原桀亲吻着她的额头,手指穿梭过她的长发,并没有同意,“这次没人会安慰你了,宝贝。所以,乖乖在这里好吗?不要看着我离开,我不想你哭。”
“可是……”任唯想要反驳,却找不出自己拒绝的理由。是啊,原桀离开后,这个岛屿……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晚上去我房间睡?”原桀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明显下垂的眼眸,心中泛起一阵阵的痛意,“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
任唯闷闷地答了一个好,然后嘱咐他,“你记得去找纹身师。”
黄昏的光芒落在了客厅里,把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原桀抱着她,双唇压了下来,这是一个离别的吻。任唯抱紧了他的脊背,感受着他的气息充盈了整个大脑,眼泪却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她越来越娇气了,一点点难受都能让她哭个不停。
他的舌头舔舐去苦涩的泪珠,只能用最轻柔的语气哄着她,“不哭了?我都快舍不得走了。”
任唯努力憋住眼泪,扭过头说道:“……你走吧。”
原桀心中不免叹息,他再次看了眼时间,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摸了摸任唯的头发,“要是不开心就先去睡觉好不好?”
任唯伸手去推开他,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的……”她依旧不肯再看他一眼,原桀恋恋不舍地在她发顶上落下一个吻,向着门外走去。
脚步声渐渐离去,任唯猛然回头时,只看到原桀的背影,像是前往阿瓦隆的勇士一般,消失在黄昏的光芒之中。她的大脑却突然清醒了过来,冲到了厨房边的储藏室里,拿出了自己的代步车,急急忙忙踩着代步车,不管不停落下的眼泪,向着西边的悬崖跑去——她问过原桀,船是往西边走的。
路上的海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裙摆,任唯却没有功夫去搭理,代步车被她随意丢在了路边,她跑着冲到了悬崖边上,果然看到了那艘游轮,刚刚离港向着这个方向驶来。
远处的夕阳颜色渐渐成了红色,任唯的泪已经被风吹干了,她紧紧地看着那艘游轮,肺因为刚才的奔跑憋得有些难受,但是她却丝毫不敢移动,一直看着那艘船,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的身影。
坐在船舱里的原桀心念一动,他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驱使着他走上了甲板。海风吹拂过耳畔,似乎还有着她的声音,原桀唇边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他仔细听了一会儿,蓦然抬起头,却看到了,悬崖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宝贝,他的天使,笼罩在夕阳的光芒之中,像是撑起了圣洁的羽翼,让她看起来虚幻,却真实得不可思议。她向着他用力挥起了手,是告别,也是安慰。
原桀脸上的笑容不由得越扩越大,他也像她那样,举起了手,让她看到他的回应,而她看不到的地方,眼角却第一次落下了泪。喜悦和爱意让他开心,也让他落泪,让他的心脏因为充沛着满足而剧烈跳动着。那束光,照耀了他的世界,让他终于面对了自己。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光芒一点点收拢,四周都染上了灰蒙蒙的颜色,任唯在海风中收拾好了情绪,扶起自己的代步车,慢慢向着空无一人的别墅走去。
放好代步车,任唯坐在自己的画室里,却提不起画画的热情,她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外面夜色渐浓。没人再来拥抱她,没人会跟她说一些话语,这样的寂寞,本来应该是早已习惯的,但是此时此刻,任唯却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有句话叫做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似乎就是她现在的情况。
任唯叹了口气,空荡荡的画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她甚至觉得小腹都有些疼了。不过去了一趟卫生间,才发现是老朋友准时报到,处理好自己的身体,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手指在岛那个上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点下去,他们都有工作要忙,现在打扰不太好吧……
刚刚这么想着,任唯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是令夷。任唯想起自己和原桀说的那些话,又有了愧疚感,却不可能挂他的电话,只得接起来。
“唯,晚餐吃了吗?”令夷温柔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让她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了起来。
任唯看了一眼厨房,才说道:“我吃了。”她仗着令夷看不到,又害怕他担心,随口扯着慌。 电话那端的令夷此刻正是上午时分,他表情冷漠地看着属下汇报,嘴里吐出的语句甜蜜无比,“唯,不要对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