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立即拉了下去:“你怎么不早说?”
傅芷璇不自然地蜷缩着脚趾,小声解释道:“一开始没那么痛,我以为不严重。”哪晓得躺到床上后,越来越痛,火辣辣的,痛得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陆栖行没有说话,起身打开包袱,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在手心揉开,然后敷在她的脚心,避开起泡处,细细揉搓。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傅芷璇的头“嗡”的一下炸开,脸烫得几乎都能煎鸡蛋了。
她连忙扶着床头坐了起来,推辞道:“王爷不妥,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栖行瞥了她一眼:“你够得着吗?”
说完,手上一个使劲儿,傅芷璇呼出一声痛,再也没力气反驳他。
揉了好一会儿,等药效渗进皮肤后,陆栖行才停了下来,到木盆边洗了一下手,走回床边,垂头说了一句:“睡吧。”
然后吹灭了油灯,转身就走。
忽然,一只软软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不等他询问,傅芷璇就开了口:“春寒料峭,未免感染风寒,王爷上来将就一宿吧!” 陆栖行心中一荡,浑身发热,双手紧握成拳,低低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脱掉鞋袜,爬了上去,伸手就摸到了两个枕头,横亘在他们中间。
陆栖行被欲望冲晕的脑子开始清醒,是了,她说的是请他“将就”一晚。他还真是头脑发昏,竟会错了意。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自嘲了一番,扯过被子的一角盖住胸口,低语了一句:“睡吧。”
“嗯。”傅芷璇轻轻地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嘴角微抿,勾起浅浅的弧度。
过了许久,她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缓。
这样睡觉不得风寒才怪,陆栖行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枕头抽出来,倾身过去,拿起被子,盖住了她的肩。
身后似乎有一团火源,暖烘烘的,傅芷璇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滚进了陆栖行的怀里,脑袋还轻轻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鼻子里发出舒服的轻叹。
陆栖行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隆起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无奈地低语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摇摇头,他没再说话,伸手轻轻揽住傅芷璇的腰,环抱着她,闭上了眼。
折腾了这么久,陆栖行也累得慌,没过一会儿,他就睡熟了。他没发现的是,他怀里的女子,轻轻地眨了眨眼,唇角拉开一个大大的弧度,旁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
睡到半夜,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周老伯最先醒,他起身,提起灯走出去问道:“谁啊?”
“爹,是我!”
听到这声音,周老伯顿时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连忙打开门:“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今晚准备留宿亲戚家,不回来了呢。”
等周海一进门,他顿时傻眼了:“怎么回事,你这脸上怎么有伤?难道遇到了歹人?”
周海的眉骨处有一个两寸宽的伤口,幸好不深,伤处已经结痂了,而他早上才换的那一身衣服现在上面布满了泥土,还有几处被撕开了口子,看起来极其狼狈。
“要只是遇到歹人就好了!”周海摆手,一脸的苦相,“爹,发生大事了,咱们进屋说吧。”
父子俩搀扶着进了屋,才说了两句,周老伯就直接从凳子下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声音中格外响亮,陆栖行和傅芷璇都没吵醒了。
傅芷璇不大自然地往旁边侧了侧,脱离了陆栖行的怀抱,背对着他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栖行没有说话,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不动。
半晌,他忽然站了起来,点燃了灯。
灯光下,他拧得紧紧的眉头一览无余。
看着他紧绷的脸和阴郁的神色,傅芷璇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缓缓起身,紧张地看着:“究竟怎么了?”
“把鞋子穿上,咱们出去说。”陆栖行嘱咐了傅芷璇一句,又到隔壁叫醒了章卫和闻方。
四人一起走到周家的堂屋,看到他们,周老伯蹭地站起来,吃惊地说:“这才丑时三刻,几位客人怎么就起来了?”
陆栖行看向浑身是伤的周海,问道:“可是安顺出事了?”
周老伯一愣,脱口而出:“客人,你怎么知道?” 陆栖行抿紧唇,没理会他的问题,盯着周海道:“究竟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见他一脸凝重,章卫和闻方也意识到发生了大事,齐齐望向周海。
“这几位是?”周海问周老伯。
周老伯对他解释道:“他们是来借宿的客人,本打算明日让你赶牛车送他们去安顺的。正好,现如今也不能去了,你把实情告诉几位客人。”
周海抹了一把脸上残余的汗珠:“几位客人,安顺被大梁攻陷了,现在城门口盘查得很严,混乱着呢,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建议你们还别去了。”
章卫与闻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怎么可能?安顺城高河深,怎么可能轻易攻陷?”
安顺城自归了大燕后,为了防止大梁侵犯,在防御工事上,大燕狠下了一番功夫。安顺城墙高六丈有余,城外挖了一条环城一周的护城河,此护城河深两丈,宽三丈有余。此外,城墙上还建有城楼、箭楼、闸楼等攻防设施。
而且安顺还驻扎着十万大军,与百里之遥的阳顺驻军遥相呼应,一旦大梁敌军来袭,两军可随时相互支援协助。
这样严密的防护,只要安顺驻军的首领脑子没进水,死守城内一月两月完全不是问题。怎么可能在他们还没听到风声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