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很想去听一听,朱塞佩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可以让一向温顺的切萨雷拒绝他的命令。然而,那位顾问先生在临走时,曾一本正经的要求他留在原地,不要插手自己和角头间的事宜。原本泽维尔是从不理会这种要求的,可是出于朱塞佩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命之恩,这位小少爷只好像被吹了哨子的大型犬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而不知过了多久,那位顾问先生终于说服了切萨雷,后者开走了窗外那辆装着尸体的福特汽车。朱塞佩见了,转身回到别墅,从玄关旁边的木质矮柜里找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型医药箱。然后然面带疲惫的,走到了泽维尔的面前。他那灿烂的金发上沾着雨点,而卡其色的羊毛西装上,也溅满了深深浅浅的水痕。
“外面下雨了?”
泽维尔问,并抬起眼睛来,注视着那位顾问先生的表情。这似乎已成了习惯,每当他感到猜不透那位顾问先生的想法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的,观察起朱塞佩那鲜有波澜的神色。
而那位顾问先生,听了他的提问,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手脚伶俐的,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和绷带,铁皮夹层碰撞间,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泽维尔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他只是蹭破了点皮,并在手脚上多了几块看似吓人的淤青。可是,对于一个差点就要没命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再幸运不过了。
朱塞佩的手脚很轻,甚至带着某种好像温柔似的错觉。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在灯下闪着微光,一如恒星,一如心头燃烧的,那炽热的火苗。
泽维尔无言看着他的面容,那些先前被光怪陆离所惊飞的魂魄,又慢慢回到了身上。他开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开始明白这一切归根结底的原因。他意识到,如果不是他那狂妄自大的蠢行,或许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朱塞佩也根本不用背上杀人的罪行,而那两个倒霉蛋,也根本可以从死亡里逃离。
这位小少爷,到现在,才彻彻底底的,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行径。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那位顾问先生,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们。他甚至,也愧对于桑德拉的友谊,他原本有更好的方法,却非要选择那种最差的施行,甚至还要把它完全搞砸。
泽维尔由此,不可避免的发觉了自己的无能。朱塞佩说的一点没错,他是一个狂妄无知的混蛋,凭借着众人的吹捧而沾沾自喜,自诩无所不能,却实际上轻慢而又迟钝。他相信了人们所说的,那些无聊的谎话,被功名催促着急于求成,并因此连累了他人。
他有些挫败,认清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最朴素,也最残酷的法则——
失败必有代价。
“朱塞佩,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泽维尔有些支支吾吾的,对那位顾问先生表示抱歉,却被他手里的酒精棉球按在伤口上,疼得大叫起来。
朱塞佩有些惊慌失措的缩回了双手,然后睁着眼睛,试图弄明白那位小少爷突然承认错误的原因。他从心底里不希望泽维尔察觉到事情的端倪,比如自己是怎样拼了命的救他,比如为什么不通知家族里的士兵。而这种隐瞒里,虽然多少带着点大事化小的意味,可是更多的部分,却是来源于那位顾问先生的,无比深沉的好意。 朱塞佩知道,人有时需要教训,可他害怕这个教训太大,会让那位小少爷放弃所有的愿景。但是,泽维尔似乎已经知道了事实,这使他不由得惶恐起来,害怕那位小少爷说出诸如脱离家族的决定。
而那位小少爷却似乎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只是在心底里埋怨他下手没轻没重。泽维尔顿了顿,试着接续起那因疼痛而打断的话题,然后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