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轻医生,被他那充满魔力的话语打动。他觉得,这声音仿佛是直接传达在他脑子里的,并手法巧妙的拨动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实际上没有选择,谁会拒绝一个黑帮首领的提议?于是他只好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泽维尔的价码,愿意替他做事,认可他的友情。
泽维尔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在心底里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他知道朱塞佩在医院的一切都有了保证,不需要自己再作某种无谓的担心。可他仍旧沮丧着,甚至莫名的想要哭泣,因为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做出了怎样的改变,付出了怎样的决心,他都还是不能保护朱塞佩,保护那个他一切努力的原因。
他脚步不稳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像老人般缓慢的坐在了长椅之上。他在胸前划着十字,仅有一次,仅有数秒,就暴露了全部的悲哀与恐惧。他并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并非不知道朱塞佩可能会就此失去生命,但他已经因为冲动而办砸过一次事情,他要强迫自己冷静。
就算他身上依旧染着鲜血,就算他双手依旧猩红一片,就算他的爱人,他那一生一世的爱人,在他的怀里渐渐虚弱,渐渐呼吸轻缓,他也要冷静,他不能让朱塞佩的希望再次落空。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教义,他生活的信仰,他坚持的动力。他恨不得那子弹打穿的是他自己,可当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他就唯有直面而已。
泽维尔,你是一个男人,你就必须要承担起这些事情,而不是像女人那样哭哭啼啼。
他这样对自己说着,并用力揉了揉脸颊,揉去那上面的疲惫与惶急,然后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已经没有那位顾问先生可咨询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依靠自己。而他的错误,他的愚蠢,都会一丝不落的,在他的身上反映。
然而相当奇妙的,泽维尔却对此心怀平静,甚至还有一点莫名的期许,仿佛他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他步履矫健的,走到了公共电话的旁边,然后拨通了卢卡办公室的号码。
泽维尔沉着嗓音,对那位娃娃脸的青年命令,要他从停车场里开一辆福特轿车到医院,然后把朱塞佩的克莱斯勒作为交通工具。他告诉卢卡那花店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那位顾问先生的危险病情,要他尽快交接手头的工作,然后到医院里照顾朱塞佩的日常起居。他还要求卢卡,带来那栋位于旧城区的,安全屋的钥匙,并对那位顾问先生的情况守口如瓶。
交代完这些,他又和古斯塔沃,那位凶恶的二把手取得了联系。这位二把手正在郊区的高尔夫球场休假,听说朱塞佩的事情,立刻动身回到了城区。他以为,这位顾问先生是遭到了对手的暗杀,才落到了这般境地。但泽维尔告诉他,枪击的原因尚无定论,他也毫不知情。
然而实际上,这位小少爷对朱塞佩的遭遇了如指掌,他也听见了那个红衣女人所高叫的,朱塞佩在贝托尼街的姓名。可他不愿把这些来龙去脉告诉古斯塔沃,他担心这位二把手会将事情扭曲成朱塞佩的自作自受,并谴责他因为私事而耽误家族的工作和运营。
泽维尔,那位小少爷,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一边和古斯塔沃说着后续的安排,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可用的话语。他到目前为止,还背负着当众杀人的罪行,不过是因为朱塞佩的原因,而不能立刻开始自己的流亡。他向古斯塔沃请教,希望能够因此获得法律的宽恕,甚至免于任何的惩罚。
“小少爷,虽然这很抱歉,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您。讨论这种问题的最佳人选,绝不是我,而是那位挨了子弹的,正生命垂危的工作狂先生。”
古斯塔沃这样说着,对泽维尔的提问感到力不从心。可他业已没有退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巴罗内就很有可能会在失去顾问的同时,还失去了那位唯一的继承人。古斯塔沃甚至没有工夫来质疑那位小少爷的行动,而只能拼尽全力的,做一些外行人的挣扎。他忽然换用了意大利语,对泽维尔说: “朱塞佩和你交代了什么事情?我不相信那个工作狂会毫无准备的闭上眼睛。基督,他可是敢和撒旦讨价还价也要完成工作的男人!”
很不幸,虽然在泽维尔身上发生了许多改变,可他的意大利语却依旧蹩脚。这位小少爷用尽全力,才听懂了一个毫无难度的开头,而对之后的内容,他就如假包换的一头雾水到底。他磕磕巴巴的组织着语言,然后回答说:
“朱塞佩说,需要……一,一个,哦不一张,持枪……持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