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做不到,他的眼前只有与他无关的,繁华而已。
但就在这个时候,泽维尔,那位小少爷,却忽然走到了费尔南多的面前。他穿着一套做工精巧的黑色燕尾服,深棕的头发被发胶固定在脑后,露出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孔。泽维尔把手里的白兰地酒杯递给了费尔南多,他想和这位角头谈一些事情,但此时此刻,还没有找到那些话题的切口。
费尔南多披着一件略显陈旧的棕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有些发皱和泛黄。他没有什么体面的衣服,也没有什么体面的场合需要他加入。他甚至以为那份邀请函是泽维尔羞辱他的道具,而不是某种发自内心的好意。
但那位小少爷却站在他的身边,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要离开的意愿。费尔南多为此沉默了一会儿,打算就这样无言的,熬过这段倒霉的时间。可他最后还是被那种压抑的氛围感染,并有些苦恼的,用手抓了抓自己那灰白交杂的短发。他毫无办法,只能用一把低沉的,中气十足的嗓音,委婉的询问着泽维尔的意图。
泽维尔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魁梧,毫不佝偻的老人,忽然能够想象出一点他当年率领军队的风度。在他看来,虽然费尔南多和古斯塔沃有某种相同的,威严而又不容争辩的气势,但却比那位性格开朗的二把手显得更加饱经风霜,更加稳重忧郁。
那位小少爷考虑到这点,于是在心底里,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说辞。他知道眼前这位角头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会顾及他的想法与利益,但他还是想要从中找出一点共通的东西,以获取费尔南多的信任,以了解这位角头的愿景。他说:
“先生,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尽管我做出了一些让你们感到厌恶的事情,但我可以对基督发誓,对圣母玛利亚发誓,像您这样的英雄值得我们最诚挚的敬意。”
“英雄?哼,英雄……”
费尔南多这样冷笑着自言自语,随后又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小少爷,是谁教会你这种虚伪的说法,这种侮辱人的词语?是那位外表斯文,内心不堪的顾问先生,还是其他愚蠢可笑的助理?”
泽维尔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盒劣质香烟,又相当恭敬给费尔南多点上一支,然后递到他的手里,好声好气的对他说: “先生,诚如你所见的,我只是一个来自贫民窟的流氓,不会说那些漂亮的花言巧语。但我却听说过您在战争时期的事迹,听说过您的勇敢和无畏强敌。因此我愿称您为英雄,这和巴罗内无关,仅代表我个人的好意。”
费尔南多注视着,自己手里那截气味浓烈的香烟。他熟悉这种味道,熟悉这种味道里粗犷而又低廉的风格。他没有如其他老派人物那样的,显赫的出身,仅仅依靠在战场里的忘我厮杀而爬上了顶层。他的名誉是杀戮的堆叠,他的胜利是生命的总结。而说到底,他所固执坚守的事物,也和那些老古董们有本质的区别。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那些鲜血所浇灌起来的东西。
费尔南多的脸色缓和下来,甚至表现出一点微不可见的感情,他说:
“小少爷,我为自己的无礼道歉,我接受您的好意。”
“先生,请相信我,这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泽维尔笑着摆了摆手,并把酒杯里的白兰地一口饮尽,
“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英雄,不该就此退隐。如果您不介意和古斯塔沃共事的话,我希望您能够继续自己的英雄事迹。”
费尔南多愣了一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涌现出一点迥然不同的光明。他的手掌因激动而颤抖,他的鲜血因畅快而奔流。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向泽维尔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