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他正想要和朱塞佩就此讨论几句的时候,从那台床头的老式电话里发出了一阵喧闹的声音。泽维尔昨晚向古斯塔沃命令过的,让他在护送萨尔瓦托到达安全屋以后,就立刻与巴罗内酒店取得联系。他想,虽然时间比预计的稍早,但那位二把手应当是要向他汇报一些关于任务结果的详细。所以他赶在那位顾问先生以前,越过朱塞佩的头顶,拿起了电话听筒,然后和古斯塔沃交流起了工作的事情。
朱塞佩望着那位小少爷凑上来的胸膛,很想让他立刻把电话交到自己的手里,并终结此时此刻的,这种相当微妙的情形。说到底,古斯塔沃只是汇报工作而已,不值得泽维尔这样莫名其妙的,仿佛害怕被朱塞佩抢先了似的行径。这位顾问先生因此而产生了一点怀疑,并联系这位小少爷先前欲言又止的表现,察觉了一些蹊跷的端倪。
这位顾问先生,不动声色的注意着泽维尔的回复,希望从中推断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明白那位小少爷近来鬼鬼祟祟的原因。但很可惜,泽维尔似乎是在刻意规避某种准确的回答,透露某些重要的信息。他只是含含糊糊的,和那位二把手确认着,然后指使他,让他去通知一些相关的人物,解决一些后续的问题。
那位小少爷做完这些,放下了手里的电话听筒,然后和朱塞佩说起了之前古斯塔沃所汇报的东西。他的神情有些严肃,有些莫名的,悲伤的情绪,他对那位顾问先生说:
“古斯塔沃刚刚告诉我,在去安全屋的路上,洛伦佐派人做掉了萨尔瓦托,一击毙命。”
朱塞佩愣了一下,在嘴里小声呢喃着向基督的祷告。他过了好久,才从莫大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并极力鼓动着某种冷静而又克制的语气,询问那位马尔蒂尼的二把手所造成种种罪行。他说:
“那么那些负责安保的士兵呢,那些在安全屋里受命接待的员工呢?他们都还好,洛伦佐那个杂种没有作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
泽维尔意识到那位顾问先生的紧张,他迅速的点了点脑袋,然后把双手按上朱塞佩的肩膀。他和这位顾问先生对视着,用某种温柔但不可置疑的目光,让朱塞佩保持镇定。他一边挑着眉毛,一边好声好气的表达着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安慰与抚恤,他回答说:
“谢天谢地,或许是因为之前定下的合约,巴罗内的一切人物都平安无事,不需要太过担心。”
那位小少爷以为,朱塞佩会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宽解,甚至一丝一毫的欣喜。但这位顾问先生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突然露出了某种彻底了然的神情。他冷笑起来,灰绿色眼睛里闪动着奇妙的光影。他用那刀锋般的视线,毫不犹豫的,剖开了那位小少爷所覆盖的虚伪面具。他的语气好像嘲讽,却又带着那么点无可奈何的感情,他觉得因为这种苍白谎言而纠结不停的自己好像傻瓜,以及因为这种不值一提的阴谋而扯出苍白谎言的小少爷,更像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蛋。他摇了摇头,向那位小少爷反问道:
“泽维尔,叔叔的小甜心,你最好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萨尔瓦托活着出去?”
猛的被人戳穿了意图,即便始作俑者是那位顾问先生,泽维尔还是为此感到了一点莫名的困窘和失意。他以为朱塞佩连日来积压的郁闷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窗口,并从心底里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他在那位顾问先生发怒以前,就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得出了一个悲哀的,毫无营养的决议。
他虽然为此感到挫败,却并不后悔自己的行径,他认为这件事情本就是该瞒着朱塞佩,只是不幸被发现了真相,所以才会产生这些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而且说到底,凭借他对那位顾问先生的了解,泽维尔并不能保证,朱塞佩不会因为这种太过荒谬的计划而变得歇斯底里。 哎,不管怎样,现在都是他道歉的最后时机。
“亲爱的,我向你忏悔,我并不有意要隐瞒这些事情。我只是……”泽维尔这样说着,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然后继续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你知道后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家族的事情而产生矛盾,更不希望是因为萨尔瓦托那个老杂种的性命。他活该这样,这是巴罗内的道义。”
朱塞佩沉默的,听着他的解释,仿佛是某种勃然大怒前令人担忧的宁静。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却似在拷问,似在反驳批评。泽维尔被他那种充满窥视意味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几乎以为他要召唤格尔马诺来干掉自己。他又连忙向那位顾问先生补充了几句,并和盘托出了其中的所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