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郡主又怎样,这英国公府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父亲宠爱谁,谁便是高贵,无宠,才是低贱。”
边说她边恶狠狠地用眼睛瞪了裴氏一眼,补充道:“你们给我等着,等父亲母亲回来,今日这仇,我定然会报。”
边说,迟兮芸边扭着身子想挣脱开嬷嬷的掌控,连发髻都送散开了。
就在此时,一向不问后院府内之事的老夫人也踏进了临水苑。
一直按着迟兮芸的老嬷嬷见老夫人来了,连忙松开了手。
迟兮芸失去了禁锢,站起身,哭得梨花带雨地冲进了老夫人怀里。
“祖母,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长姐故意纵马行凶,我不过是来问问,长姐和主母便对我又打又骂拳脚相加。”
迟老夫人柳氏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扑进她怀里的迟兮芸,脸色黑了下来。
“跪下!”
她拄着拐杖,狠狠地敲击在地面上,声音深沉而有力。
裴氏被这突如其来一声喝住了,吓得一抖,连忙解释:“母亲,事实并非是兮芸说的这样。”
老夫人并没有理会裴氏,她略显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迟兮瑶那张与她生母别无二样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的脸看穿一般。
“闭嘴!老身同孙女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裴氏又是一抖,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到了一旁,拂了拂衣,跪在了地上。
方才按着迟兮芸的老嬷嬷,此刻也被人带了下去,正在院子里掌嘴。
迟兮芸抓住了靠山,正窝在迟老夫人的怀里,洋洋得意地看着裴氏和迟兮瑶。
裴氏屈辱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紧咬牙关,狠狠地抿着嘴唇。
“别在这碍事,跪出去!”似乎是嫌她碍眼,迟老夫人瞥了裴氏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跪到院子里去。
裴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差点便要夺眶而出。
“母亲!”她拉住了迟老夫人的衣摆,求饶地看着她。
“出去!”迟老夫人一拐杖打在了裴氏紧攥她衣摆的手,又喝了一声。
裴氏收回了手,低着头,全身发抖的退了出去,老老实实跪在了院子里。
迟老夫人出身河东柳氏,乃是西苑柳姨娘的嫡亲姑母,当年若非大长公主插了一手将裴氏先送进了英国公府,那如今的英国公府夫人应当是柳氏。
可惜柳氏忍辱负重,做了好些年的外室,本以为熬死了容英郡主便能顺理成章的变成英国公夫人,谁知道最后也只落了个贵妾的身份。
是以,迟老夫人每每看见裴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见裴氏被罚丢脸,迟兮芸差点高兴的直接拍手叫好,但是一想到迟兮瑶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祖母,芸儿的耳朵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被长姐打坏了,芸儿好像听不见了。”她将头埋在迟老夫人的肩头,呜呜吟吟哭着。
迟老夫人安慰地轻抚着迟兮芸,满眼疼惜,紧张道:“快,快去叫大夫来,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她边嘱咐下人去寻大夫,边拉着迟兮芸坐了下来,而后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迟兮瑶,说了句:“你身为长姐,往日里便不爱惜几个弟弟妹妹,如今妹妹不过来你院子里问上句话,你便动辄打骂,可真是一副好做派。郡主大人,可真是威风啊!”
迟兮瑶刚要张口说话,便又被迟老夫人堵了回去。
“弟弟妹妹们到底是比你年幼,纵使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错,你作为长姐,怎就不知忍让爱护弟妹们呢?”
“你如今多少年岁?你已经十七了,若不是你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就到如今了还不曾婚配。想当年,你祖母我十七岁的时候,你们的父亲都已经会爬了。”
“不敬长辈,不孝父母,不善待弟妹们,你就仗着这郡主身份,迟早有一天,有你后悔的。”
“祖母!”迟老夫人还要继续往下说,迟兮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今日之事,本就是二妹的错,她无缘无故来我院中撒泼在前,又不尊我的母亲,我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为何到了祖母嘴中,便成我恃宠生娇,我仗势欺人了。”
“我若是嚣张跋扈,迟兮芸不敬本郡主,随意毁坏御赐之物,早就该乱棍打死了。”
或是没想到迟兮瑶会开口为自己辩解,从前她都是一副软包子人人可欺的模样,如今竟突然硬气了起来。
迟老夫人微微侧目,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她早已两鬓斑白,眼神也大不如前,那双从前如琉璃珠般璀璨的双眸也早已混浊,她望着眼前的迟兮瑶,仿佛透过她脸,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容英郡主,又仿佛看见了四十年前的建宁大长公主。
都是她憎恶的样子。
这对母女,一个夺了她的姻缘,害她嫁进了英国公府这个牢笼里,另一个夺了她侄女的姻缘,害得她只能隐姓埋名做了几年外室,令整个河东柳氏蒙羞。
迟老夫人双唇微微抖了一下。
她忽得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盛气凌人:“你好大的威风啊!你的祖母在同你说家常话,你竟也要搬出郡主的名号!好啊,你可真是有教养!”
“这深宅大院中,哪个人不是嫡亲血脉,哪个人不是自己人?竟在自己人面前摆起了你郡主的架子。”
“看样子,我这英国公府的老夫人也不必做了,洗洗手于你做个使唤婆子吧!”
她似乎气极了,连咳了好几声,年迈的身躯微微发颤,摧枯拉朽的声音自喉间传出。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不尊长辈,苛待亲妹,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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