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我娘亲到底如何了?!”戴茵茵微微迟疑,低垂着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听见父上和你的谈话,知道父上要把世子之位传给二弟,我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走后,我找了父上,禀明一切,可父上还是坚持,我……当时他忽然发病,我,我手足无措,才耽误了父上的医治,眼睁睁看他断了气。我,我当时是真的害怕极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也并非故意要陷害你,我根本不知道你连夜走了,是白瑶儿她说你……”

“这些,”俞晗芝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同我说。你要知道,你身上的罪孽是你娘亲用她的命换来的,可惜了,原本你娘亲不用死,但你爹舍不得整个家族的势力,所以只能牺牲了你娘。至于你呢,你迟早要付出代价。整个关东都不会放过你,就算你回了京师,切记千千万不要随处走动,否则,很容易横尸街头的。”

言尽于此,俞晗芝慢慢站起身,看了戴茵茵一眼,沉声道:“这一世,你我原本没有什么私怨,我知道你不笨,只是为了目的可以不顾一切,因而迷惑了心智,说到底,我们终究是两条路的人。”

她看着垂头痛哭的戴茵茵,心里并没有复仇的快感,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她没有因为前世和戴茵茵的恩怨,疯狂地报复这一世无辜的她,但戴茵茵却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前世,她们斗得你死我活,今生,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深秋雁回,银杏叶落了一地的黄,有风拂过,瑟瑟作响。

阳光落于叶间,屋檐的虚影下,延伸的枝叶上荡着一圈圈的光,醒目而温暖。树下不合时宜地爆发出一阵孩提的哭声,许妈抱着小孩,不停地哄着,哭声还是不止。

俞晗芝刚从马府回来,进了院内就听见哇哇大哭声,忙快步走过去。

“小阿狸怎么一直哭个不停呢?”绿雀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正举在头顶哄孩子。

罗竹轻轻抚摸阿狸的小腹,心里也纳闷,原本想着老太妃的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就带着两个小娃娃过去,看得老太妃欢喜不已。这刚回来,小阿狸不知怎的就哭闹个不停。

许妈抱着阿菟,她倒反而很少哭,整日里不是睡就是笑,好哄多了。

“乳娘才喂了一会儿,难不成又饿了?”许妈手里抱着阿菟,还要一边去瞧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娃娃,和绿雀两个人哄得是手忙脚乱。

俞晗芝回南院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光景,边加快脚步,边问是怎么了,又从罗竹手中接过阿狸,掖了掖脖子下的衣领,神色焦急。跟在她身后走得不紧不慢的邵舒,皱着眉,有些不满地看着哭得小脸都皱皱巴巴的儿子。

真是一点也不像他,没个男子汉的模样,整天就知道哭,缠着娘亲。

俞晗芝自然是没注意到邵舒的幽怨,抱着小阿狸逗弄,双眸笑得像弯月一般,怀里的娃娃渐渐就没了哭声,大眼睛懵懂又闪亮地看着娘亲,咯咯咯笑了起来。

“果然只有襄王妃哄得了小世子。”绿雀这称呼转变得十分自然。

俞晗芝瞪了她一眼,直道:“圣上还没下发正式的册封文书,你这小嘴可得紧着些,否则我立马让凌风把你接走。”

怀里的小阿狸像是能听懂这句话,笑得更开心了,伸手勾到俞晗芝的耳铛,手指探到了小洞洞,很好奇一般,揪着不放,还在手里把玩着。俞晗芝只好微微侧着脸,往肩膀靠去。

“啪”地一声,邵舒用力地拍了拍阿狸的小手,那一声很清脆,像是用足力道,小阿狸愣了一下,一双小眼睛瞪了过去,皱眉严肃,反应过来之时,抽回了手,哗啦啦地掉眼泪,哭得更凶了。再看邵舒,俨然一副严肃的模样,和适才的小阿狸如出一辙。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俞晗芝不满地蹙眉,又要重新哄小阿狸了。

邵舒委屈极了,“他揪你耳朵。”

“他才几岁,懂什么?”俞晗芝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哄儿子,一边又和邵舒说:“你还下这么重的力,还是不是你儿子了?小心他长大以后,记着你的仇。”

“他敢。”邵舒垂眸,看向儿子。小阿狸已经止住了哭声,眸子幽黑,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仿佛听懂了俞晗芝适才的话,有些些尬住,邵舒轻咳一声,去了书房。

好不容易把阿狸哄睡着了,许妈和乳娘带着两个娃娃去了暖阁休息。

俞晗芝把绿雀喊了过来,语气严肃,笑得一本正经道:“凌风向主上提亲了,我问一问你,可愿意?”

“少夫人……”绿雀猛然害羞,低着头,似乎在很认真而纠结地思索,过了半晌才抬头,看着少夫人:“我同凌风一直是打打闹闹,我以前只把他当大哥,其实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但是,但是王府出事前,他和我表白了,我当时也没想过离开少夫人,可经历了生死,我才知道,我心里早就有他了。”

“所以,我是愿意的。”绿雀难得收敛起笑嘻嘻的模样,答得虔诚而认真。

俞晗芝轻轻一笑,将绿雀唤到跟前,握着她的手道:“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一定会让你风光出嫁。” “谢谢少夫人。”

绿雀和少夫人说了一些体己话就离开了,凌风正在院内等着她,看到她蹦蹦跳跳地过来,肃然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绿雀很自然地挽着凌风的手臂,问他要出去吃什么呢,两人齐齐离开了。

几天后,梅若谷上门提亲,老太妃为大姑娘做主,应下了这门婚事,仪式定在来年春天。

老太妃的身体时好时坏,主要是忧心戴茵茵生下的儿子,那位世子孙被六姨娘发卖,难寻踪迹。俞晗芝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各地派了人在找,只要尚存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期间,老太妃大病过一场,大夫原本说她熬不过今年冬,却奇迹般地过了春节,王府众人都团团圆圆,梅若谷和大姑娘虽然还没成亲,但也依着小辈的礼仪给老太妃请安。只是俞晗芝担心一件事情,就是白瑶儿,她被判了斩立决。

一直以来,老太妃把白瑶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哪怕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老太妃心里始终记挂着她。俞晗芝告诫了王府所有人,都要瞒着老太妃,说白瑶儿是被流放了,好歹有个希冀,老太妃希望她知错能改,也许还有回来的一天。

比较惨的人恐怕就是邵蒙了,他自从回了关东,不是跪在马府请求马老爷和马若瑄的原谅,就是在去马府的路上。好几次,他都被马大公子拿着扫帚给赶了出来。哪怕这样,他还是没有放弃。

但马若瑄却是害怕了,在王府经历的那些事情,眼睁睁看着肚子里的孩子化成了一滩血水,她便觉得恐惧,甚至难以呼吸。因为害怕,她心里就算还有着邵蒙,都无法轻易答应他了,或许还需要时间来治愈这一切。

俞晗芝明白她的恐惧,前一世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重生而归,看见邵禹就会产生一种天然的厌恶。

提到邵禹,曾经风光无限的关东世子,如今却在军营里当个小兵,整天忙得苦哈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样的人就该受点折磨。

春节过后,俞晗芝收到了京中来信,是彭雅儿寄过来的,说是爹娘终于答应彭纪豪,解除了彭雅儿的收养关系,应该是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在想什么?”邵舒从后抱着俞晗芝,俞晗芝放下手中的书信,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很喜欢当下。”

邵舒将她圈在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捏着她的手背,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嗯,“那你忙完了?”

“嗯?”俞晗芝被他的呼吸喷薄在脖颈,有些痒有些暖,伸手摸着他的脸颊,迫使他往另一侧转头,问道:“没什么事情了。”

“开春你还要忙大姐的婚事,我也要去京师述职,自从生了阿狸和阿菟,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竟然那么少。”邵舒说着,直接抬着扶手椅,将她正对自己,满目深邃而柔情地看着她。

俞晗芝的双眸眨得吧嗒吧嗒:“所以?”

“行宫那里修建的温泉池,长时间没人使用,恐怕也不行呐。”

俞晗芝下意识听懂了他的话,想起怀着孕去的那一次,想起他说的那句“改日必须再来一次”,连忙低垂着头,假装不懂地“哦”了一声。

邵舒喉间轻吟,伸手勾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自己,眼眸含笑:“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俞晗芝的眸光四下流转,最终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眼神胶着热切而高昂的情意,她轻咬下唇,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