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也准备在秋收之前,狠狠打击一下兴化府附近的倭寇,苏泽的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于是戚继光一口答应下来:“这算什么请求,苏汝霖放弃进京会试,舍弃自身前程抗倭,当真国士也!”
苏泽为了抗倭放弃明年春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福建,无论是读书人还是百姓,都对他充满了敬意,就连戚继光这样的武将听了,都为苏泽的行为感动。
以他堂堂福建解元的身份,参加会试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
早点中进士,就能早点授官,等到下一届就是三年后了。
而且苏泽一个读书人,抗倭本来就不是他的本职,能够舍身抗倭,又怎么能不得到矢志抗倭的戚继光的尊敬呢。
俞咨皋说道:“苏先生说了,路上的军队都交给世叔指挥,咱们戚家军的海上船支都交给水师新军。”
“这次行动的斩获和军功平分,粮草也由水师新军出,您看如何?”
戚继光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这条件实在是太诱惑了,戚继光根本没办法拒绝。
九月九日,曾经在山东抗倭的戚继光,还来不及忆山东兄弟,苏泽派来的联合作战的小队就来了。
苏泽一共派来了四个百人小旗,总共是四百人。
戚继光看到这群士兵,也是连连称赞道:“苏汝霖练兵有方!短短几个月竟然能练成如此精兵!”
这次领兵的除了四个小旗正之外,林良珺作为带队的军官,也向戚继光报告。
“戚将军!苏团长已经在莆田县城,邀您参加战前会议!”
莆田县是兴化府的倚郭县,也就是府衙所在的府城。
长期以来,戚家军都是驻扎在距离莆田县城不远的军营中。
既然是联合作战,那在战前开个会商讨一下作战计划,也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戚继光立刻答应下来,他准备将军营事务交给黄副将,俞咨皋突然说道:
“将军,两部作战事关重大,军营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您和黄参将都去莆田吧?”
戚继光想了想也觉得俞咨皋说的没错,俞咨皋虽然年轻,但是做事一板一眼,让他留守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点点头,带着黄副将一起前往莆田县城。
等到戚继光离开营地之后,俞咨皋对着林良珺眨眨眼,然后对着戚家军各营官说道:
“还是先让远道而来的水师新军兄弟们适应下营地,我看让他们打散了,分到各个营房适应一下,也能培养一下情谊,战场上也好配合一些?”
各营官互相看了一眼,也觉得俞咨皋的说法没什么毛病。
调入福建的戚家军,大概有陆军士卒五千人。
这五千人,基本上都是戚继光在金华募集的浙江矿工子弟。
除了这些陆军士卒之外,戚继光也在兴化府募集了五百渔户,建造了一些舰船,不过这些基本上都是运输用的海船,戚继光整体上还是一支陆军为主的部队。
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先是随着戚继光在浙江、福建、广东抗倭,立下了汗马功劳。
抗倭成功之后,戚继光又镇守北方,抗击蒙古部族内犯,保障了北部疆域的安全。
这支部队南征北战,可最终的结果却不太好。
在苏泽原来的历史时间线上,戚继光因为依附张居正,在张居正倒台后被清算,罢官回乡后病死家中,年仅六十一岁。 戚家军在戚继光死后,调入朝鲜抗击丰臣秀吉入侵,损失惨重,戚家军在辽东也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最后的结果是,因为明廷长期欠饷,导致南军讨赏。
平壤南兵撤回时,以王赏不给鼓噪于石门寨。总兵王保与南兵有小忿,遂以激变耸惑军门,千三百名保尽诱杀之,人心迄愤惋,故招募鲜有应者。”
王保传中简单的几个字“保诱令赴演武场,击之,杀数百人,以反闻”。
从此之后,戚家军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冯硕,是水师新军中的一名军官,他也是苏泽亲自挑选出来的,一进了戚家军营地,就迅速和营里的士卒们打的火热。
冯硕也是福建矿工出身,自然和同样是矿工出身的戚家军有共同话题,加上冯硕还会唱一些闽北的小调,营中的戚家军围着他聊起天来。
这支营的把总姓孙,原来也是一名普通的矿工,在浙江抗倭中立下功劳,被戚继光叙功而提升为了百户。
孙把总是个粗人,觉得冯硕很对胃口,两人就快要斩鸡头盟誓了。
“大哥,嫂子在浙江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自然就谈到了家里的事情,冯硕开口问道。
孙把总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带信过来,说家里的粮又不够了,老子在外拼命,家里还在饿肚子,这贼世道!”
戚家军营中军令严格,不允许喝酒,孙把总抱怨了一声,吐了一口痰说道:
“浙江的粮价涨了三成,若不是戚大帅待我们亲厚,从不克扣,家里早就饿死人了。”
冯硕又问道:“大哥,家中还是要置办些田产啊。”
孙把总又啐了一口痰说道:“怎么不置办?我在浙江拿命换的赏钱都汇到家里,在杭州府买了几亩水田。这次水灾都被淹了,官府还强行弄什么改稻为桑,逼着我家种桑树,就我那笨婆娘哪里会养蚕啊?”
“那田呢?”
孙把总的脸色黯淡下来,他说道:“卖了呗,不卖就要改稻为桑,如今浙江的桑苗价格已经涨上天了,若是种不上桑苗,官府就要强行低价赎买,那还不如卖了换点粮食。”
孙把总低声说道:“听说买我家田的也大有来头,是京师某个大官。”
“等这边安定下来,还是将婆娘和孩子接过来,以后也别折腾买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