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用从丁典史的房间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筹钱,而是来到了自己的公房中。
王二用感受到了同僚的指指点点,不过他在衙门内部人缘很好,倒是也结识了几个好友。
王二用偷偷拉着几名关系不错的同僚,很快就向他们打听到了情况。
原来裁撤吏员的事情被上级当成了任务,要求澄城县必须要裁撤掉几个吏员,而王二用这种关系不硬,在地方上也没有权势的衙役,就被列上了榜。
王二用已经猜到了这个原因,在衙门当中,他是做事情最认真的那一批人,可是每次分好处的时候都没有他。
谁让他后台不硬呢?
那些背景硬的衙役,平日里都不用来衙门上衙,好处依然是一点都不少。
王二用这种背景不硬的衙役,每天累死累死,做的还是脏活和累活,一旦有了好事肯定没有他,而一有倒霉事肯定会想到他。
末位淘汰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淘汰的并不是最尸位素餐的人,而是最没有关系的人。
原因自然很简单,行政工作是很难客观评叛好坏的。 你做的都是缉凶,丈田,巡街这些难办的工作,每天都会做不好被上级批评。
人家做的都是整理资料书写公文的轻松差事,一年做下来都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到底是谁做的好谁做的差?
就算是做同样的事情,分到的地方不同,结果就完全不同,上官心中都有好坏高低。
就比如去征税,穷苦遭灾的地方是最难完成任务的,大户草民都没钱,别说是借机盘剥了,就连完成县衙的任务都难。
风调雨顺的地方是最容易完成任务的,反正大家手里都有粮食,就算是孝敬你一点也饿不死自己。
王二用进了县衙都是做的脏活儿累活儿,对丁典史也孝敬不少,可最后还是敌不过人家关系深厚。
是啊,他一代人的努力,又怎么能抵得上人家几代人的积累呢?
王二用看着这几个同衙门的好友,他们都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一次是王二用这个关系最浅的被裁撤,下一次可能就是他们了。
王二用离开衙门,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县城里所有的钱庄。
如今贸易发达,陕西也开了大大小小的钱庄,不过这些钱庄主要业务倒不是为了方便商业流通,而是高利贷。
王二用将成立的钱庄都去了一趟,用自己县衙衙役的身份担保,各自借下了一笔高利贷。
这些钱庄并不知道王二用已经被县衙开革,看在他吏员身份上,纷纷都将钱借给他。
王二用拿着钱,又找到了遭荒逃难的同乡,请他们好吃好喝了一顿,接着掏出刀插在桌子上说道:
“欺人太甚!俺欲反了这狗娘养的朝廷,大家以为如何?”
王二用的亲信已经关上了门,众人本来就喝了酒,此时也有些上头。
他们都是去年遭遇了旱灾的流民,大部分人连妻子儿女都已经变卖,早就已经身无分文,平日里也没少受到王二用接济。
也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整个澄城县里到处都是这种灾民,想要去干活都没人要。
这帮人本来就已经快要饿死了,今日吃了王二用的酒宴,也生出鱼死网破的想法。
平日里看着这些县城里的官吏和大户们大鱼大肉,家中娇妻美妾的,自己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狗官!杀了两个算是赚了,杀了一个不亏!”
王二用看到人心可用,立刻让他们深夜在县衙门口潜伏好。
王二用拎着酒,灌醉了看守县衙大门的衙役,将这群人放入县衙中藏好。
等到第二天上衙的时候,王二用熟悉县衙地形,先是带人打开武库,将武器分发给手下。
紧接着潜入县衙后衙,挟持了刚刚醒酒的县令。
王二用让县令召集全县的官吏开会,被吓的尿裤子的县令自然不敢不从。
等到官吏都聚集到了县衙公堂里的时候,王二用直接锁上大门,将整个公堂中的官吏全部屠杀。
丁典史看到持刀的王二用,立刻跪下来求饶喊起了“舅哥”,可是王二用根本不理睬他的求饶,直接一刀扎进了他的腹部,将他吊在了公堂上。
王二用屠灭了全县官吏。
他毕竟在县里做过衙役,虽然不识字但是也有些见识,他先是控制了县里的粮仓,打出了“杀官赈灾”的口号,很快聚集了大量灾民。 紧接着王二用又攻占了周围的洛川、白水二县,王二用命令所有起义士兵都用墨涂面,自号“黑面军”,屠杀官吏抢劫大户,迅速在关中造成了巨大的声势。
这件事传到京师,《京师新报》的主编沈明臣非常高兴,他拿着消息找到自己的侄子沈一贯,激动的说道:
“关中乱了!”
沈一贯一向冷感,他对于叔父的激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
“叔父怕是高兴的太早了,张居正上台以后,在各省都编练了新军,陕西的新军还没出动呢,结果还犹未可知。”
沈明臣却不认同侄子的判断,而是说道:
“陕西新军才建立不到半年,这一次王二用的起义声势巨大,一开始就席卷两府三县,按照史书上的经验,这样的起义都会席卷整个关中,明廷就算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啊。”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tgt;read_xia();lt;/scri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