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母亲走了,您的严苛就没有减少半分……
您要孩儿习武,孩儿就拼了命的练,刀枪剑戟,样样不敢落下;您要孩儿研读兵书,孩儿宁可挑灯夜读,也不想在您面前落了差等。
人人都说是孩儿懂事上进,可是他们不知道,孩儿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让父亲夸奖只言片语,感受到父亲的关心啊……
父亲……”
说着,曹昂已经泪流满面,昔日种种,旧日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涌入心头,曹家男儿的坚强,一寸一寸的分崩离析,最后轰然倒塌。
忽然,曹昂感受到曹操的手掌攥紧了他的手,“父亲?父亲?”
曹昂不知是自己的孝心感动了天地还是因为太过担心父亲而产生了幻觉。
叫了几声,不见曹操应答后,失落弥漫脸上,可是下一息,他再次清晰的感受到曹操连着两次发力握了握他的手。
曹昂眼前闪过一抹光芒,在第三次感受到曹操发力后,他眸子转了转,赶忙擦拭去眼眶里的晶莹,随后起身走到外间,“所有人都退下,不可惊扰了父亲。”
“遵命。” 曹昂转身回到里间榻前,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不是自己会错了意,沉声道:“父亲,屋内已无人,是否有话要跟孩儿说?”
终于,曹操缓缓的睁开了眼,瞥了一眼曹昂,眼神中明显带着不悦,骂了一句:“没出息,我是怎么教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忍住内心的悲痛。”
“父亲您没事了?”曹昂又惊又喜,就连那句‘父亲教训的是’也给省了下来。
“我本来就没事。”
曹操一把扯下额头上绑着的辔头嫌弃的丢到地上,随后从榻上坐了起来,顾不得曹昂满脸的疑惑,问道:“什么时辰了?”
“二……二更天了。”曹昂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二更天,还来得及。
曹操正欲起身穿鞋的时候,曹昂终于忍不住满肚子的疑惑问道:“父亲,你刚才说本来就没事,可为何御医会说您……”
曹操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浓郁的失望叹道:“子脩,到了这一刻你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曹操没事,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可听他的意思,这件事背后还有暗流?
曹昂低头沉思了一会,继而抬起头,失落道:“孩儿愚昧,此刻心乱如麻,确实想不透。”
曹家的江山继承人可不能这样子啊,这孩子的孝心自是极好,可心术城府,却差的有些远了,俨然是个武人心思。
时间很赶,可再赶他也要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痴儿。
曹操坐在榻上,身子前倾了几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了点曹昂的脑门,道:“你难道不好奇今日送来的急报明明只有你我看过,为何这个消息半日时间就传遍了整座许昌城?”
曹昂身子一抽,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他初听的时候确实是有些纳闷的,毕竟典韦是不可能主动把秘密泄露出去才对。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人泄露了秘密,那也不可能半日时间就传遍了许昌城的大街小巷吧?
只不过因为当时曹操病重,他根本没有去多想,现在曹操再提,混沌的脑子忽然就清明了起来,试探道:“难道……难道这是父亲安排的?”
曹操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不这样做,怎么让许昌城里的徐州暗子把消息带给吕布和林墨呢?”
曹昂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不由后仰几分,“父亲是想,诈病偷袭徐州?”
还不算太笨,曹操微微颔首,“严格说来是偷袭萧关。”
大军如要攻克徐州,萧关粮道是必须要打通的,而那里,西面靠山,东面有水系,不便用兵,只有南北两面可下手,如果强攻的话,伤亡大不说,对面增援或者解围都很容易。
可如果是吕布和林墨听说父亲病倒了,必定认为我们不会动兵了,这个时候,若是突然发难,确实得手的机会很大。
“不过,萧关距离彭城只有九十多里,骑兵增援一日就能抵达,即便算上求援信使,一天半的时间吕布就能率军赶到。”
曹昂神色凝重,惆怅道:“我军如要偷袭,必不可能携带攻城器械,这可怎么能做到一日半破城呢?”
能够看的如此细微之处,曹操越发的满意了,重重点头,随后淡笑道:“吕布是怎么攻破寿春的?”
曹昂陷入了回忆之中。
吕布攻破寿春是因为高顺带着陷阵营提前就进入了城里,等到吕布发难的时候,高顺在里面策应打开了城门,最终把淮南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这是有前提的。
首先,这些城关里都会对进出的人检查兵器,不会让你携带武器入城,高顺能进去是因为林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借着鲁肃投诚之名,让陷阵营伪装成了护院。 可我们……
曹昂眸子骤然一聚,整个人想遭了电击一般,怔怔道:“是诗会!诗会云集了数千士子,家丁护院何止两三万人,父亲定是在那个时候就布了局,孩儿说的对否?”
“有长进了。”
曹操心里越发的满意,进一步解释道:“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吕布对于彭城的滞留人员必定是严加防范的,甚至可能会对参加诗会的人登记造册。
可萧关就不同了,这些士人只是带着护院经过,暂时歇息,每次进出少几个人,他们不会留意的。”
妙啊!太妙了!
原来这个局,早在诗会之初就布下了,父亲当真是谋略过人,绝是不输林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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