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面看去,吕布似乎没有任何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布合起竹简,轻轻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允文,我……想静静,是战是和,你自行决定吧。”
说完,他就朝外走去,冷静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温侯,这是张将军的长枪。”军士将一杆乌黑发亮的长枪双手奉上。
吕布看了一眼张杨的兵器,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好像想找个地方摆放,最后发现这里并没有合适的地方了,于是点点头,接过长枪,一语不发的走了出去。
“允文,温侯他没事吧?”赵云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林墨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知道,吕布现在是什么状态,他还没缓过劲来,后世的心理学上对这种至亲突然离世后没有任何伤心的状态叫做自我包扎。
是指一个人,在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之后,心理上会选择性的把这份悲痛强行压制下去,以至于整个人都好像没有任何的异样,就跟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冲破这种桎梏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在一两个小时后就会爆发出来,有的人几年后才会爆发出来。 林墨也不知道,吕布到底在什么时候缓过这股劲。
所以,他回答不了赵云。
回到自己军帐的吕布直接躺在了榻上,辗转反侧,睡也睡不着,但要说伤心,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山呼海啸。
他甚至努力的去回想自己跟张杨在并州的点点滴滴,在回想他们在匈奴部落里飞扬跋扈的厮杀,如今天人永隔……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难过。
很奇怪。
吕布索性不睡了,坐了起来,叹了口气,“稚叔是我最好的兄弟啊,莫非是我变得凉薄了?”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喊了一句,“来人,上酒。”
很快军士就抱了一坛子酒过来,笑道:“温侯,这是上次在平原的时候袁谭送给我们的北国烈酒,温侯今日有雅兴可以试试。”
“北国烈酒?”
吕布笑了笑,直接揭开了酒封,“好,下去吧。”
他将酒坛里的酒倒在酒杯里,直接灌了一大口,饶是喝过边疆烈酒的吕布也被这股劲冲了一道,鼻子眉头都挤成一团。
“呀,想不到在这还能喝上这么烈的酒。”
吕布一直以为只有在并州才能喝上这种酒呢。
正准备再喝一碗的时候,军帐被掀开,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不是,你怎么来了?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吕布兴奋的站了起来,大笑着摆上另外一个碗,“快快快!你尝尝,这酒你保管喜欢!”
男子走上前,跪坐在了吕布的对面,两人碰碗后一饮而尽。
“怎么样?没骗你吧?”
对面男子依旧是笑而不语。
吕布还想再倒酒的时候,男子已经起身,朝着吕布拱手作揖,“奉先,替我报仇。”
说完,男子转身离去。
“稚叔?稚叔!”
吕布追了出去,并没有看到张杨,连忙问起一旁的军士,“稚叔呢?”
军士有些茫然的对视一眼,弱弱道:“温侯,没有人来啊。”
“不可能啊,刚才稚叔来与我饮酒了,他……他就在那坐着。”吕布转身指向刚才张杨坐着的位置,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被他带回来的长枪,然后,他就怔住了。
整颗心好似落入了无底的深远,一双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曾经的种种,昔日的欢声笑语,一起出征匈奴,一起喝着庆功宴,一起找的舞姬享受,那些画面在吕布的脑海不断的翻涌着。
他缓缓走向那杆立在兵镧上的长枪,伸手抚摸,这一刻,他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积压在内心的情绪终于崩溃,泪如雨下。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杀害张杨的眭固已经死了,连带着一起造反的黑山贼也都被肃清,你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
等等……
刚刚稚叔走的时候跟我说报仇……
不管是不是幻觉,张杨的那句话都给了吕布最后一个发泄的点,他胸膛剧烈起伏,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你认认真真,从头到尾,把这件事情说一遍,记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不许落下。”
林墨的军帐内,他把从河内过来送信的缪尚部下给叫了过来。
他可以肯定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眭固要造反早该在张杨去北国的时候就造反了,没理由拖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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