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呐喊声在山坳逼仄的通道里回荡,可这一声安抚却好像是信号,从他们身后的密林里冲出来一队吕军的骑兵。
一马当先者手持金背大刀,借马冲撞下一计横扫千军,三名刘军在惊恐中被扫飞了出去,来人不羁大笑,“我乃温侯麾下大将颜良,红脸贼何在,爷爷今日要用你的脑袋祭旗!”
“匹夫!关某今日教教你如何用刀!”本就被伏击的关羽怒火中烧,又闻来人指名道姓的挑战,焉能不拖刀而出?
当然,他还有一个心思,眼下腹背受敌,斩将是唯一可以快速逆转局势的方法了。
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伴随着关羽策马狂奔在地上犁出一道尘土,关羽表情一厉,长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寒光,朝着颜良迎头砍下。
铿~
颜良怡然不惧,提刀一拍便是将关羽这夺命一击给打歪了。
借着这股反震的力道,关羽单臂握刀,旋转一圈后从另外一个方向砍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听来有些繁杂,可青龙偃月刀在关羽的手上行云流水般,只眨眼功夫罢了,快到颜良甚至都没有从两股力量的碰撞中反应过来,自是来不及提刀再挡,只能选择低头匍匐马背躲过这一击。
不等他调整,关羽右臂一握刀柄,裹挟破风之声的青龙偃月刀赫然停下,刀锋自下而上划向颜良战马的脖颈。
见状,颜良一勒缰绳,战马灵性的高高扬起前蹄躲过这一刀,下坠时,金背刀势大力沉的砍下。
光是这一击,关羽就看出颜良对刀法的理解也是当世一流的,退闪不及的他只能双臂举刀格挡。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二人再次缠斗在一块,于乱军之中走马灯般厮杀。
关于二爷斩颜良诛文丑的说法有很多。
譬如因为二爷武装了当世第一的赤兔马,那速度快到人家根本就没时间反应才会被秒杀。
也有人说是因为刘备事前跟颜良打过招呼,若见关羽只需说明自己也在袁营,他断不会下手的,谁知颜良还没来得及开口,二爷就不讲武德的把他给砍了。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是充满了偷袭的成分。
毕竟颜良和文丑的武艺都是得到过验证的,一个能三合斩宋宪、一合斩魏续、二十合败徐晃;一个跟赵云缠斗五十回合平分秋色,就连孔融都忍不住称之是勇冠三军。
这样的角色,说打不过二爷有可能,但要说被他一刀给砍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恰如眼前,关羽和颜良在乱军中已是战了十来个回合,尽管颜良内心是惊诧于关羽的武艺当真不弱,可彼此谁也没走半分下风的意思。
当然,这一次的战斗颜良是占了便宜的,作为伏击的一方,关羽的冲战显然有些仓促。
而且交战之时身旁不绝于耳的哀嚎和惨叫大多是来自刘军,对于关羽的心里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事实上,此时的关羽已经在盘算着要赶紧下令撤军了,错马调整之际,肉眼可见他麾下的将士正成片成片的倒下。
这支军队是诸葛亮在长沙招募起来的,这两年来关羽确确实实也对他们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去训练。
问题是,校场和战场毕竟是两回事,你在校场之上训练的再出色,没有战争的洗礼,终究是无法沉淀出临危不乱的气质。
眼见着同袍被箭雨射杀,忽然出现的吕军本就让他们惊慌失措,又被身后密林冲出的骑兵一阵踩踏冲杀,便是百战精锐此时都难以招架,遑论是这群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荆州兵。
反观安丰这里的兵马,虽也有一些是新兵,可从根上说他们可都是跟着张辽血战沙场的精锐。
吕营三十万大军里,除了林墨手上的八万人,论战力,这些人绝对是最顶尖的。
再加上文丑带着一队人马近乎是以摧枯拉朽之时碾压着这支推着粮车的队伍,而这一幕关羽就算看不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也在提醒他后方的惨状,留给关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撤!快撤!”如果可以,关羽当然是想把颜良给斩了,但眼看双方贴近肉搏之后一面倒的情况,关羽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走,这五千人怕是要都交代在这里了呀。 像这种双方粘在一起的战斗,再想脱离,伤亡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吕军骑兵占多的情况下,一旦逃跑,那就是活靶子。
但关羽已经没有选择,他傲,不代表无脑。
现在的情况,他无法做到尽善的断后,能做的只有策马在战场大砍大杀,尽可能的吸引吕军的注意力,为麾下将士们争取到足够多的逃命机会。
效果还是很明显,就连颜良追在身后他也不管不顾,好几次都险些被骑兵给堵死退路了,也算得上是以身为饵。
等到文丑从后方杀来的时候,关羽才快速的杀出一条血路,择路而逃。
这场伏击战来得快,去的也快,前后时间加一起也不到半个时辰,甚至很快这个山坳又陷入了最初的宁静,该逃的逃,该追杀的追杀,只有满地的尸体和肆意流淌的血液标注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屠杀。
颜良文丑带来的人不算太多,也就是几千人罢了,追杀了几里地就很识趣的退走了,再追可就是关羽的大寨了,他们不能确定刘军到底有多少骑兵。
很多时候,斥候回报的消息是会有所偏差的,稳健一点好。
这也让关羽的残兵得到了更多的保留。
可即便如此,被关羽带回去的人也不足两千了,最让他心疼的是骑兵,一战折了他六百多骑,就算加上津县缴获的战马也凑不出千骑来了。
坐在中军帐里的关羽红脸变得比张飞还要黑,早年间荆州要买战马却也不是太难,从南阳往关中采购就行了,只要有钱。
可刘备占领的是湘南三郡,其他地盘都落入了曹操的手里,就算走私难度也是极大的,加上扩军速度太快,三郡之地有多穷他是再清楚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过是担任了一个牵制对手的军务,竟然一下就折了这么多的兵马,还是在插标卖首之徒的手中,关羽的心在淌血啊。
一旁的魏延是个闷罐子,安慰人的话他也不会说,只能陪着发呆。
当然,就算会说他也不想说,他也很钦佩关羽的武艺,可是他这身傲骨啊,真的该吃一点亏了,魏延是真的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瞧不上自己的对手。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在沙场上杀出了名号的人,吕营那是什么地方,一流武将扎堆的地方,这两人能以降将身份出任安丰重镇的领兵军务,说没点水平,能信?
死的那些可都是荆州子弟,甚至有不少是他亲自去招募的,所以,魏延的心头一样是淌血的。
不过,如果关羽能老实一些,折了就折了吧,毕竟打仗都是会死人的,希望以后不要再因为主将的愚蠢而折损便是。
“我明白了!”
好半天,关羽丹凤眼里闪过一抹不屑,“日前出安丰的时候,文丑亦在当中,这些人压根就没去舒城,就等着伏击我们。